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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玦心怀疑虑打量之时,谢卿琬已走到了他的面前,她今日看起来尤显得有些怯生生,小碎步走上前来,低低地喊了一声皇兄,直到他应下,她才小声问道:“皇兄今日有空吗?”

谢玦向来是对她有空的,此时,他干脆放下折子,将笔山推到一边,看着她,微微挑眉:“自然。”

闻言,谢卿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松气与紧张并存的神情,这让谢玦看得很是新奇,忍不住轻轻敲击桌面:“在我面前,有何难言之隐?”

谢卿琬这才道:“皇兄……你知道的,太学马上要大考了,拢共也没有几天复习时间,唉,再不努力,怕是过不了了,届时岂不是给皇兄丢脸,如果……如果皇兄你有空的话,能教教我吗?”

说罢,她叹了一口气:“唉,也不知怎的,这几日白日在太学,感觉都学得不太好,没有理解透彻,又听夫子提起过皇兄出阁前在太学的美名,便想着来麻烦你了。”

谢玦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认真听了半晌,才知不过是这种举手之劳之事,忍不住失笑:“这怎么算麻烦,你带了书么,先坐下吧。”

谢卿琬一边小心翼翼地坐下,一边探头朝他那边看了一眼:“皇兄,我不会影响你看折子吧。”

谢玦云淡风轻:“我已经看了个七七八八,你不用担心我。”

他低下头,笑看着她:“若真担心费我时间,待会我教你,你就用心些听,或许还可以更节约点时间,当然,我也相信琬琬一定会用心的,是吗?”

谢卿琬有些心虚,声音渐低:“自然。”

不得不说,皇兄讲东西的时候,天生就比太学那帮古板的中年人或者老头子要有吸引力一些,他也很耐心,从来不会急着催她,总是侧首问她是否听懂,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进入下一个问题。

间隙想问题的时候,谢卿琬盯着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连困意都驱散了三分。

就这般,她至少支撑过了前一个半时辰,才感觉到体力又渐渐有些不支,眼皮子开始沉重。

谢卿琬正愁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谢玦突然收到一封急报,要暂时出去一趟,便嘱咐她一个人先留在这里自个看书,等他回来再讲给她听。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窃喜了一番,刚等谢玦踏出门槛,整个人就像泄了气一般,径直趴在了桌子上。

谢卿琬是这般想的,皇兄出去,至少也要有几刻钟吧,她就在桌子上趴一会儿,就一会儿,肯定能在他回来前醒过来。

这般想着,伴随着沉沉的困意,她的眼皮终于支撑不住,落了下来,往日里觉得冷硬的桌面,在此时席卷而来的惫懒之下,也不自觉地被忽略了。

谢卿琬彻底睡了过去,而且由于身处东宫,四周又无人,她不自觉地卸下所有防备,睡得很安心。

以至于几刻钟过去以后,她睡得正酣,压根没有注意到,谢玦回来了。

……

因挂念着谢卿琬,谢玦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一件事,又走路带风地赶了回来。

在进门的刹那,他就感觉到了室内过分的宁静。

眸光前移,便看见了那缩在案上的,小小的身子。

谢玦不由地放轻了脚步朝前走去,待到了她的面前,伸手试探性地在她侧睡的面前微动,她也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不由得莞尔一笑。

想着她今日一口气学了快两个时辰,已算难得的努力了,谢玦亦不忍心在此时去打扰她。

但趴在桌子上睡觉,或许很容易着凉,在短暂的取舍之后,他决定冒着吵醒她的风险,将她抱到软榻上去,再为她覆上一层衾被。

当谢玦的手从谢卿琬的腰后绕过,轻轻从小腹前环过的时候,谢卿琬依旧没有醒。

谢玦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确定没有异样,这才放心下来,将她拦腰抱起。

……

谢卿琬做了一个梦,梦中,她被劫掠到了一个冰冷的巢穴,外面是悬崖峭壁,洞穴里则是光秃秃的岩壁,只有最中间,有一个锦绣织就的窝。

为了取暖,她只能躲在窝中,她只记得将她劫到此处的,是一条威风腾腾,矫健又凶猛的玄龙,这个鬼地方虽然偏僻,但那条龙却日日夜夜给她弄来各种华服珍馐,以至于,待了几日,她反而变胖了。

有一日醒来,她忽然发觉自己的肚子大了许多,她害怕地捂着肚子问玄龙怎么回事,他却不语,只是靠在她的身后。

她感觉自己的腹部,被一条冰冷光滑的东西缠上,整个人的腰身,仿佛都被卷在了最里,她惊惶无比想要挣扎之际,小腹处忽然传来了异样之感。

谢卿琬一下子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耳边只有玄龙的吐息声,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也听到了腹部传来的异样动静。

她很清楚地感觉到,小腹中有什么东西在动。

此时,后知后觉的她,才忆起那些个与玄龙紧密相贴,呼吸交缠的夜晚……

已经迟了……

在极端的惊惧袭来之际,谢卿琬骤然从梦境中醒来。

只可惜这并没有帮她拜托慌乱,只因她在醒来后的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小腹处同样的抚摸和贴近。

与梦中冰冷龙尾不同的是,此时覆在她腰前的是一只格外温暖有力的宽阔大掌,五指伸开,将她小腹的一半,都包拢在了掌下,强势而又有侵略性。

抱她的人是皇兄,从鼻端溢入熟悉香味的刹那,她就确定了下来。

谢卿琬不知道自己的脑子中为什么会冒出这样一个词,明明,皇兄给她的感觉,向来是安稳而又可靠的,可在醒来后空茫过去的这一瞬间,她便感觉到自己仿佛踏在悬崖的边缘,被他的气息肆意入侵,包裹。

“醒了?”谢玦很敏锐,谢卿琬仅是稍微动了动,他便已经察觉到了。

他的另一只手,从她的背后,腋下穿过,虚虚扣在她的胸边,却很有分寸而又礼貌地没有碰到不该碰到的地方。

谢玦此时已走到了软榻前,正欲将她放下,再替她盖上被子,小心掩好之际,却敏感地感觉到,掌下好像传来了什么异动。

“嗯?”谢玦微微提眉,动作在空中凝滞了一瞬,想确定一下方才的异动到底是什么,等了半晌,却再无感受到任何动静。

他便以为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弯身下来,将谢卿琬放在了床榻上。

在他的手即将离开她的身体之际,那股熟悉的动静,再度出现了。

这次,谢玦很确定他没有感觉错,而且这股异动,是从谢卿琬的小腹处传来的。

他不确定那是什么,或者说是无法形容,只是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击打感,落在了他的掌心。

这种触感,若不是静下心来仔细体会,又或者是周围的环境,亦无比静谧,很容易被忽略掉。

他方才能感觉到,也是因为周边环境安静,而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谢玦弯下腰替谢卿琬扯被子的姿势,保持在了原地,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这种触感,发觉用一种形容很合适——像是小小的拨浪鼓,被微风吹动的时候,发出的最轻微的击打。

又似蛋壳里半孵化的小姐,那似有似无的心跳。

他低下头,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谢卿琬的身上。

谢玦能感受到的动静,谢卿琬自然感受到了。

只不过,她方才的一声不吭,与他的心境倒完全不一样,她是全然被吓傻了。

直接僵硬得不能动弹,像一块横木一样,靠在他的怀里。

等到她终于缓过一口气的时候,她冷静想想,皇兄或许什么都没有发觉。

直到第二次动静的袭来。

这次,她几乎要当场尖叫出声,因为她感觉到,皇兄的身子骤然停了下来,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硬着头皮抬起脸,恰好和谢玦的目光对上,他脸上的神情逆着光,看不太清,眸光却被谢卿琬捕捉到了探寻之意。

而最要命的是,皇兄的大掌,依旧紧贴在她的小腹前,分毫都没有挪开。

此时的谢卿琬,突然回忆起了方才那个诡谲的梦境,此时处境不同,心境却毫无二致——她在他紧贴着的掌心之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子都在轻颤。

为什么第一次胎动会是在这个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