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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完这句话,明灿收起手机,准备去图书馆复习。

陈奕骁正好也要去图书馆,两人顺路同行。

一径走到大活楼下,只见三两成群的学生围着临时停车位上一辆车,兴奋地讨论、拍照。

那是辆双色劳斯莱斯幻影。

室外风冷,楚知雨一走出大活,便快步朝那辆车跑去,进入车后座。

明灿尽量降低存在感,目不斜视、健步如飞地从人群边缘处开溜。

谁料有个不识相的,眼尖得像只隼,在人群中精准捕捉到她——

“班长!”幻影后座上,池曜降下车窗喊了她一声,“你去哪?要不要我们送你?”

明灿心中大骂他神金别来沾边,面上浅浅一笑带过:“不用了,谢谢。”

据她所知,幻影的后座都是航空座椅设计,中间是扶手箱,只能坐两个人。

难道池潇坐副驾?或者他开车,他弟和楚知雨坐后排?

那不成滴滴司机了?

明灿越想越觉得,池潇现在应该不在这辆车上,刚才打电话给楚知雨说来接她的是池曜或者司机。

可是,池潇给她发的消息里明明说来B大接人。接什么人?空气人吗?

“外面真冷,走快点吧。”

陈奕骁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

明灿点头,搂紧身上羽绒服,脖子轻轻缩进衣领里。

不管了,反正她已经和池潇说她不在学校,他们要接谁、要去做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

离大活最近的图书馆是南馆,要走三四百米才能到。

途中经过理科教学楼,金融系学生百分之七十的课都在这里上,明灿不久前也是从这里放课离开,

教学楼下栽了一排龙爪槐,叶子早已落光,寒风中枝丫盘曲错节,像一张张古朴苍劲的网,横铺半空,透着一股压抑。

树下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随着距离逐渐拉近,明灿不自觉放慢脚步。

这车好眼熟……

道路另一侧,厚重的挡风门帘豁然从内掀开,暖气与冷风迎面相撞,一名身量极高,穿墨灰色连帽羽绒服的男生从理科教学楼里走出来,手里握着杯刚买的热咖啡,脸上戴着口罩,仅露出一双淡薄的琥珀色眼睛,被室外的寒风一扑,更沁上一层冷光。

四目相接。

明灿脚步顿住,脑中滚雷似的响起一句话——

人真的不能乱说谎,会遭报应的。

挡风门帘在身后倏然闭合,池潇目光掠过明灿,在她身旁男生的脸上停顿了一下。

“学长,好巧。”明灿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你怎么在这儿?”

池潇将口罩扯到下颌,口鼻逸出淡淡的白雾,冷声说:“来接池曜。”

“噢。”明灿四下扫了眼,“池曜在哪呢?”

池潇:“不知道。”

来接人连人在哪都不知道,接个毛线。

再说了,人家池曜有劳斯莱斯接送,用得着你开个雷克萨斯过来抢单子?

明灿不戳穿他。我骗你你也骗我,既是一丘之貉,她就不解释为什么谎称不在学校了。

然而,鉴于她撒的谎情节更重,还被当事人当场抓包,任明灿性子再傲,这会儿也有些抬不起头。

“学长……”

“池潇?”陈奕骁忽然叫出池潇名字,打断了明灿话语,“还记得我吗?”

池潇不咸不淡道:“勉强。”

一句话能说半截就绝不说完整,好像多吐几个字能要他命似的。

明灿:“你俩认识啊?”

“嗯。”陈奕骁温声说,“我爸是星驰集团的法务总监,前两年有带我去池家做过客。”

说罢,他又转向池潇:“那时候你都没和我说话,难为你还记得我。”

池潇:“天生记性好。”

陈奕骁笑了笑:“看出来了。”

他们两人一个温和亲切如春风化雨,衬得另一个冷淡傲慢拽得令人发指,明灿眼神在他俩之间转了转,总觉得这个场面不太对劲,让她有种扣上锅盖赶紧跑路的冲动。

“那个……”明灿说道,“我要去图书馆复习了……”

池潇垂眸睨了她一眼:“等等。”

说罢,他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轿车,明灿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之前在微信里说要拿什么东西给她来着。

明灿拢了拢衣袖,将手指完整地缩进去,站在原地等他。

很快,池潇从副驾位置上拿出一个前窄后宽、外壳由皮革包裹、约莫三四十厘米长的盒子。

回到明灿面前,他把这东西递给她:“送淼淼的。”

明灿接过,嘴里喃喃着“什么东西”,手指从衣袖里探出来,摸到盒子侧边。捏住拉链头轻轻往下一拉,盒子便打开了。

里面躺着一把迷你二弦琴,梨形琴身,琴颈很长,琴箱上雕刻有动物图案,整体小小的像个玩具,看起来是哈萨克族传统乐器冬不拉。

鉴于池潇之前送淼淼的东西都是他亲手做的,明灿下意识问:“你做的吗?”

池潇:“嗯。”

“太强了。”明灿摸了下光滑的琴板,“这个该不会真的能弹吧?”

池潇:“应该可以。”

“太强了。”明灿又复述一遍。

陈奕骁探头过来看了眼琴盒里的东西,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问:“淼淼是谁?”

明灿:“是我表弟。”

“表弟啊。”陈奕骁镜片下斯文的眼睛弯了弯,语气像在科普,显得温和又博学,“这是哈萨克族的弹拨乐器冬不拉吧?我在书上读到过,哈萨克族的习俗是男弹热瓦普,女弹冬不拉,所以一般冬不拉送女孩子比较多。”

在陈奕骁眼里,池潇特意跑到B大来给明灿表弟送琴,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知道明灿看出来没有。

而明灿这个人他也是了解的,她对男生的示好尤为防备,如果让她知道这把琴比起送给她表弟更像是送给她的,那么明灿肯定不会接受。

明灿听完陈奕骁的话沉思了一会儿。

这把琴很精致,以一人之力纯手工制作完成至少需要几个月,而池潇认识淼淼才一个多月,这把琴不太可能是为淼淼量身打造的。

“这琴是前两年无聊的时候做的。”池潇漫不经心道,“音乐不分性别,我想送谁就送谁。”

“有道理,是我狭隘了。”

陈奕骁没想到池潇这么个以沉默寡言著称的高岭之花竟然会反驳他的言论,不过,他口气这么狂,似乎非要把礼物送出去不可,明灿素来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男生,陈奕骁平常想请她喝一杯饮料都要伪装成请全体学生会成员,她才会收,而且经过他刚才的观察,明灿和池潇看起来一点也不熟,就算他认识她表弟又如何,明灿什么也不缺,何必收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礼物。

“明灿。”陈奕骁脸上带着一丝抱歉,看起来很为池潇考虑,转头对明灿道,“难得池潇大老远跑过来送礼物,你赶紧收下吧。”

明灿这姑娘性格比较爆,吃软不吃硬,你若是硬叫她收下她反而会产生逆反心理,所以陈奕骁故意催了她一句,又在话里强调池潇这人千里送琴,动机不纯。

“B大A大围墙都连在一起,原来这叫大老远。”池潇讥诮地提了下唇角,“陈主席太久没学数学,起码的距离感都没有了吗?”

这话一语双关,陈奕骁额角跳了跳,脸上笑容不变:“你别生气,是我口误了。”

“原来我生气了。”池潇说,“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话还挺多的。”陈奕骁说,“还是只在特定的人面前话多?”

池潇:“没办法,碰见你挺开心的。”

……

明灿手里捧着琴盒,不知是被冷风吹僵了还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凝固得厉害。

他们三人已经在教学楼下毫无遮蔽的露天走廊上杵了许久。最近几天正好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此时太阳即将落山,室外温度低至零下十几二十度,天边的流云仿佛都冻成冰块形状,时不时有人行色匆匆地从他们身旁掠过,直奔有暖气的室内而去,短暂停留在他们身上的视线仿佛在看傻子。

“学长。”明灿忍不住叫了声。

话落,两个男生同时转眸看向她。

“……们。”明灿加了一个字,扯起唇角,“要不你们在这儿聊着,我先去图书馆复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