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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极其的一般。

脑中忽而闪过一段极为惬意的味觉记忆,连玦垂着眸,步下生?风,几步间,便从偏远的丰安镇,踏入繁华的上京淮水县。

四下车马骈阗,喧嚣盛极,连玦揉了揉耳,排在陆氏糖饼铺长长的队伍最末。

铺子生?意极好,看顾铺面?的便有两个伙计,后面?工作间里不知还?有多少人。

过了许久,连玦终于排到前头。

随意望了眼内间,隐约看到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戴了个简单的素冠,辅一竹簪固定,使头发不易散落,腰间缂带扎得?紧紧,袖口挽到上臂,露出白皙精壮的小臂,正在全神贯注地揉面?。

连玦耳力极好,听到前后有几名少女低声娇笑、议论纷纷,名为买糖饼,实为围观陆家的俊俏小公子。

他已过弱冠之年,应该已经成家了。

连玦这般想,缓步走到队伍最前方,随手指了指摆在外面?的糖饼:

“这些全部,各拿一斤。”

伙计麻利地称斤包装,不知为何,总感觉空气?忽然?变冷了,叫人忍不住哆嗦。

“都在这儿了,您拿好。”

“嗯。”

连玦已经习惯这些凡人被她的眼神吓得?不敢抬头,淡淡接过几个油纸袋,转身离去。

回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她两手空空,边往前走边望了眼天色,回想神宫中是否有事?需要?她回去处理。

就在这时,右手袖子忽然?被人轻轻扯了下。

那?人立刻松了手,连玦步伐稍顿,回过头,看到一双明亮如辰星的眼眸,眸中蓄着震惊、狂喜、惶恐等等复杂情绪,白净英俊的脸微微涨红,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颤声道:

“瑶台仙子?真的是您!”

只见二十一岁的陆瑜章长得?比连玦还?要?高?了,却?像个孩子似的手足无措,刚还?在揉面?的手虽然?擦干净了,脸上却?带着一抹白生?生?的粉痕,站在连玦面?前,薄唇翕动着,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道陌生?的年轻嗓音忽然?从斜刺里插将进来:

“羽生??我正要?去铺子找你,让你去我那?儿收桃花。我们?之前酿的几坛桃花酒差不多也该挖出来喝了……”

那?人和陆瑜章甚是熟稔,手臂直接架到他肩上,陆瑜章见状,连忙闪开?,摇头道:“不了不了,应卿,我现在有事?。”

“什么事?啊?铺子也不缺你一个。”名为应卿的男子转眸看向连玦,虽没有和她对视,眼珠子却?莫名冻了下,“嘶……这是哪位啊?”

陆瑜章哪里敢介绍,恨不得?给好兄弟跪下磕个头,让他赶紧走人,别在这儿口出诳语把他的神仙弄没了。

连玦神色平静,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主?动接过话茬,对应卿道:

“我是他的朋友。你刚才?说,哪里有酒喝?”

陆瑜章呆在原地,应卿则是整个人都不好了,眼前这个女人气?场强大得?叫他头都不敢抬,那?一句“哪里有酒喝”,冷淡中带着明显的杀气?,就好像在问“哪里有人杀”一般,直叫人骨缝生?寒,瑟瑟发抖……

……

约莫一刻钟后,三人到达县城南边的桃林。

陆瑜章一路对连玦毕恭毕敬,关切至极,就连她足尖踩到一点泥,他都要?脸色一白,诚惶诚恐,恨不能把这位姑奶奶扛到肩上走。

陆瑜章还?发现,连玦并不想在旁人面?前展现神仙身份,这让他觉得?自己多少有些特别,就像仙子钦点的使者一般。

可是这样一来,他的行为在好友眼中就无法解释,甚至类似变态。

连玦虽是来喝酒的,却?也不急于一时,她让陆瑜章他们?先干活,自己坐在林间的石桌旁等。

陆瑜章人已经爬到桃树上,手在摇树枝,眼睛却?一刻不歇地望着连玦所在的方向。

应卿抱着旁边一根粗枝,叫了陆瑜章好几声:

“喂,喂,喂!你小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有什么好瞅的啊?那?是当今公主?殿下?还?是你祖坟里跳出来的姑奶奶老祖宗?”

陆瑜章皱眉瞪他:“小点声,仙……人家能听到!”

应卿觉得?他脑子不正常:“隔着二三十丈,鬼才?听得?到。”

陆瑜章凛然?道:“应卿,慎言!”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应卿坐到树枝上,上下打量他,“那?姑娘到底是你的谁啊?我瞧她通身气?派,像是将军府上的姑娘……不对,她就像个将军!那?眼神,那?气?势,简直了……”

“慎言!慎言!”陆瑜章恨不得?扑上去捂他的嘴巴。

应卿又道:“这样的姑娘你是怎么认识的?你别不让我说啊,你喜欢她?”

陆瑜章已经扑到他这根粗枝上来,桃树不禁摇摇晃晃,落下一阵粉色花雨。

“我那?是崇敬!”陆瑜章已经顾不得?掩饰了,“你莫要?说不着调的话了,那?姑娘仙人似的,岂是你我可以妄言议论的?”

应卿大笑起来:“你说她像仙女啊?哪里像仙女了?我都没敢看她脸,长得?应当是漂亮的,可眼神和气?质实在太冷、太凶残了,就这么往你脸上瞥一眼,好像能用眼风把你脑袋砍下来似的。”

陆瑜章道:“胡言乱语,我就不这么觉得?,她分明是天底下最美最和善的姑娘。”

“你眼瞎罢!她要?是别板着个脸,对爷笑一笑的话……哎哟!”

应卿话还?未说完,就被陆瑜章一脚踹下了树,这一脚狠极了,恨不得?把人踹进土里,应卿砰地落到地上,屁股摔成八瓣,疼得?嗷嗷直哭。

陆瑜章站在树上,喘了口气?,紧张地回头望连玦。

见她所坐的位置空无一人,他心脏一坠,难过至极,全身瞬间泄了力,正欲从树上滑下去,忽然?看到树底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正仰着那?双凌厉如冰的浅琥珀色眼睛,静静望着他。

“……天底下最美最和善的姑娘。”

连玦耳边回荡着这句话,她自然?不觉得?“美”和“和善”与自己沾了边,也不觉得?做个和善的人有什么好。但?她很奇怪,陆瑜章这双眼睛到底是怎么长得??区区凡人,竟能把冷峻当成美,威严当做和善?且听他语气?,实在不像在说假话。

连玦静看了他一会儿,分辨不出所以然?。

这种事?情,倒也没什么好问的,他爱怎么看待她是他的自由。

但?连玦现在心情不错,于是随手召来一阵朔朔寒风,吹得?满树桃花如乱琼碎玉,纷纷扬扬地从陆瑜章眼前飘散下来,落在地上早已铺好的长席上。

“以你二人效率,我怕是日落都喝不到酒。”她云淡风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