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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沉默让叶老夫人怒极,“你也不想要这妻子是不是。”

叶南容蓦的沉下心,回想种种,冷声一笑,“当初不本就是祖母逼我成亲的么。”

他不想娶时逼着他娶,让他动了心,让他十多年的准则化为泡影,又让他变成一场笑话。

方嬷嬷急的都快跺脚了,“郎君少说两句。”

“好好。”叶老夫人一连说了几个好,“你现在就给我去诫堂,不反省就不要出来!”

顾氏得到消息赶来,看到满屋的狼藉,大惊不已,“母亲消消气。”

“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叶老夫人怒骂。

顾氏把训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颜欢笑道:“三郎这也是情有所原,若秋伤的那么重,险些就有性命之忧,他作为兄长,肯定不能放心,这也恰恰说明三郎重情重义。”

叶老夫人来回看着两人,愤怒冷笑:“你们都有理,我管不了你们!”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顾氏也慌了,连忙要解释。

叶老夫人挥开她的手,直接离开。

*

璞江郡会,商船往来的渡口,人头攒动,吆喝奔走声纷乱,一艘堆满货物的商船在的渡口靠岸。

凝烟跟在叶忱身后下船,架在栈桥上的木梯被浪冲的左右的摇晃,她做了几日的船本就腿软,一时间站立不稳,步子也跟着摇摇晃晃。

叶忱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慢一点走。”

凝烟点头,“谢谢小叔。”

说完她想到自己现在是不是不该称呼他为小叔了,原本他们是坐马车,一路经巡过各个下辖的郡县,在出了北直隶后,明察就变成了暗访,马车和大队人马正常行进,小叔则同她做船走了水路,同行的人也只带了杨秉屹和丹枫。

凝烟不确定的看向叶忱,“我不如也随杨秉屹唤你六爷。”

毕竟现在用了假的身份。

叶忱眸含笑意,“该怎么叫还是怎么叫,自然一些。”

凝烟点头,若是真改个称呼,她也担心会叫漏嘴,只是侄媳随小叔单独出行,总有些奇怪,“那以后,我就是小叔的侄女?”

叶忱颔首,“也可。”

杨秉屹牵了租借的马车走过来,“六爷,我们先去住处吧。”

坐上马车,几人便一路朝着镇集的方向去,凝烟安静坐着,听见叶忱含笑的声音响起,“倒是不爱看了。”

凝烟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叶忱说的什么,她每到一个地方总忍不住新鲜张望,只是这此实在做了太久的船,人都是晕沉沉的,便也没精神看了。

耳畔回荡着被叶忱温醇又暗含打趣的声音,凝烟脸颊慢慢涨红,轻声细语的嘟囔:“小叔把我当小孩子不成。”

叶忱笑而不语,在他面前她不就是个小女孩。

无助委屈时让他心疼,哄好了又娇的人心上发软。

深眸划向凝烟那两片抿紧的唇瓣,嘴角微垂,红润的唇珠又轻撅起,现下倒是还会因为不服气而给他脸子瞧。

叶忱轻抬眼梢,也纵着,“是我说得不好。”

也是不巧,话音刚落,就有大批人自马车旁跑过去,口中还嚷嚷着快一些快一些,仿佛都急着要去做什么。

凝烟下意识想撩开帘子,看看是怎么回事,碍于自己方才的振振之言,只能作罢。

偏偏马车又被围挤的寸步难行,就好像整个镇子的人都挤在了街头,凝烟实在好奇的紧,悄悄朝坐在另一边的男人看去,见他闭着眼眸似在养神,她在轻手轻脚的勾起车轩上的布帘。

“呵。”

身后响起若有若无的轻笑声,凝烟窘迫的耳尖通红,坚持不转过身,探眼看向人满为患的长街。

大批的百姓朝着一个地方冲去,疯挤的架势看得凝烟都有些发怵。

她从那些嘈杂的声音里隐约听出原委,说是城中一座古塔倒塌,底下涌现了大量的宝物,这些人都是冲着那些宝物去的。

看到远处有人因为推搡起了争执,当街就打斗起来,打的眼红脸热,凝烟赶忙放下帘子不敢再看。

叶忱见她脸色发白,扬声对驾车的杨秉屹道:“绕路走。”

马车停在胡同深处,一间两进的小院前,叶忱先行走下马车,伸手将凝烟扶下来。

旁边宅子的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妇人,瞧见马车和几人,疑惑问:“你们是?”

瞥见边上的门开着,恍然大悟的哦了声,“你们是新般来的?”

叶忱侧目看向她,略一颔首致意。

这街里街坊住的哪些人妇人大多认识,眼前的人她敢笃定不曾见过,至于城中几家大户她也知道,还没见过哪人能有面前男子这般气度的,斯文儒雅的如同出尘,隐隐又透着让人仰之弥高的矜然。

从马车里出来的娘子更是容貌出众,美的跟仙子似的。

妇人猜测两人定是外乡来的,兴许是哪里的士绅人家,她客气笑说:“这院子都空了好些年头了,这下好了,你们夫妻搬来,往后我们做邻居也有个伴。”

妇人的话让凝烟怔愣住,旋即变得面红耳赤,扶在叶忱手臂上的小手险些弹起来,磕磕绊绊解释,“不是的,夫人误会了,这位是我小叔。”

叶忱唇畔维持着浅弧,就这么笑意不改地看着凝烟着急忙慌的对人解释他们的关系,她越是流露出怕人误会的样子,他眼里的神色就越淡。

“哎呦。”妇人脸上写满尴尬,“瞧我这眼力,可千万别介意啊。”

叶忱看着她客气道:“还不知道夫人怎么称呼。”

“叫我张婶就行了。”

叶忱颔首说:“张婶,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要安顿。”

张婶时趣的点头,“我也赶着去买些菜回来好做饭,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搭手的,来敲个门就行。”

叶忱微笑说好,带着凝烟走进院子。

凝烟跟着他的步子,低埋着螓首,羞愧地说:“给小叔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

叶忱侧目看向她,带着询问的视线落在她泛红的面颊上,小姑娘目光轻闪,抿动嘴角,尴尬吞吐的样子令他眼里的温度凉了一些。

凝烟回想张婶的话,只觉火烧火燎的发臊,她才惊觉,这些时日自己竟如此自然而然的受着小叔的照顾,甚至于忘了边界。

“张婶的话,小叔别介意。”她语含歉疚,言谈都少了几分亲昵,“一路上已经麻烦小叔许多,现在又让人误会。”

凝烟正想笑笑打破尴尬,就听叶忱开口,“既然与你一同,我就不会怕人误会,更不会介意。”

凝烟眼帘抬起的有些慌乱,迎面望进一双如漆的深眸,太深的眸光让她看不懂,更不敢往下望,她把一切异样都归结为自己对叶忱的过度依赖。

宁愿认为是自己过于敏感,也不认为叶忱这话里会有别的什么隐喻。

她轻轻点头,“赶了多日的路,小叔先歇会儿吧。”

逃避么?

叶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还要出去一趟,不用等我。”

凝烟点头说知道了。

叶忱叮嘱丹枫照顾好她,就带着杨秉屹一同离开了院子。

丹枫对凝烟道:“姑娘先坐会儿喝口茶,奴婢去收拾屋子。”

她的称呼让凝烟恍惚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对外的身份是叶忱的侄女,再唤夫人确实不合适。

丹枫拿了东西进到东边的屋子,凝烟独自坐在廊下,院中静落,她却像被打破了宁静的湖面,思绪一圈圈飘散的纷乱复杂。

自那日与叶南容分开已经有十多日,她最初还抱着他会赶来的希冀,只是心早就随着一日日的落空而彻底变冷,她让自己不去想起,不想就不会失望,不会难过,方才张婶的话则让她又清醒过来。

伤害不是不想,就代表不存在,而她将受伤的心依托到小叔身上,更是错。

凝烟抬手压住眼睛,懊丧的将脸埋在臂弯里。

院子还算干净,简单收拾过就能住下,凝烟心中疲累,吃过东西就早早睡下了,而叶忱回来已经是深夜。

第二日清早两人一同吃了早膳,他便急匆匆又离开,凝烟猜测他一定是有要务在身,也不打搅。

晌午时候,宅子的门被叩响,丹枫打开门,见来的是张婶,客气的将人往里迎,凝烟听见动静从屋子出来,笑问:“张婶怎么过来了?”

她扭身朝丹枫道:“快去上茶。”

张婶手里提着篮子鸡蛋,笑眯眯走进院中,对凝烟道:“昨日怕扰着你们休息就没过来,这不,今日才拿些鸡蛋来给你们。”

“张婶太客气了。”凝烟摇头推却。

张婶嗔道:“往后就是邻居了,快拿着。”

凝烟这才不好意思的接下,将张婶请到院中落座,“张婶喝茶。”

“欸。”张婶端茶饮了一口,看着凝烟问:“看你们似是外乡的,怎么来璞江了?”

凝烟抿笑说:“我小叔是来此地是与人商谈生意,我贪玩所以跟了出来。”

“原是如此。”张婶点头,“那你们不在此久住?”

凝烟摇头。

两人客气的交谈着,凝烟听到巷口隐约传来嘈杂的声音,他们住在巷子深处,连这里都听得见,说明动静不小。

张婶自然也听见了,“你们来得不当时,这两日镇上正乱着呢。”

凝烟想起那天在街头看见的乱象,蹙眉问:“这话怎讲?”

张婶说:“你们来之前这里连着下了半月的暴雨,就在昨日才雨停,不料大雨将城郊的一座古塔给冲塌了,又不知谁传出来,塔下有一大堆的奇珍异宝,大批的人全轰过去找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