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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烟心里快速权衡过,得罪定安侯也好过惹怒他,反正,有他在这里。

凝烟转身看向定安侯,不等她说话,叶忱的声音,便在她身后不疾不徐的响起。

“侯爷酒还没喝,就说上醉话了。”

定安侯目光微妙的看向他。

叶忱面不改色,“侯爷是要操心大事的,旁的就不必费心了。”

沉稳的声音自后萦绕住凝烟,是无形的保护,也是强大的后盾。

定安侯脸色难看,换成别人必然不敢来下他的面子,可现在是叶忱开口,他不悦也只能忍着,还没有到起冲突的时候。

不过,那个消息,现在看来还真有几分可信。

“况且,也没有让沈姑娘来给谁作陪的道理。”叶忱看向背对着他的凝烟。

眉心轻轻折起,几个月不见,他的烟儿又瘦了,却比以往多了一丝坚韧。

叶忱眼里生出的却不是欣慰,相反是强烈的自疚,他的烟儿哪需要独自去面对风雨,只需做一株长在他掌心的娇嫩花朵,用他的精血供养着,依存着他而生。

除非是她想挣脱他,独自生长。

叶忱放在膝上的五指缓缓曲拢,真想现在就将她折进手心。

凝烟却不知他心中的想法,揣摩着他的话,联想她把叶南容一并带来的目的,心里不免又惴惴难安。

这辈子她已经什么都不求了,只要叶南容平安。

她朝着定安侯略欠了欠身,正色道:“多谢侯爷的美意,只是侯爷不了解内情,破镜难重圆,我与三公子此生缘浅,让侯爷费心了。”

说完凝烟走到沈从儒身旁的位置坐下。

叶南容在她说完这番话,脸变得煞白,没有一点血色。

他盯着凝烟的双眸,妄图看出一丝其他。

凝烟心上充斥着愧疚,用力掐紧手心,用伤口的痛意让自己冷静,表现得淡然。

却不知道她每一分掐紧的痛,叶忱都清晰不已。

真疼呐。

为了不让他做对叶南容不利的事,她竟对自己这般下得去手。

叶南容被不断的失望冲击,一腔情愫熄灭在胸膛,其实还用证明什么,她已经说的很清楚,和他没有可能。

叶南容无声讽笑,她只给叶忱机会了吧,没关系,他死了,就不会有机会了。

倒时沈家人,也只会将她再嫁给他。

叶忱扫了眼目不转睛盯着凝烟看的叶南容,小姑娘是聪明的,她一日不撕破那层窗户纸,他就一日不敢轻举妄动。

甘愿做个愚不可及的傻子,抱着那一丝她愿意与他重新开始的侥幸。

“我们说得都是些乏味之事,想必沈姑娘不爱听。”

叶忱说话时含着笑,很是温和解意。

凝烟心上却生出忐忑,叶忱对她的占有欲藏在清蔼的伪装之下,已前她傻傻的根本不会发现,现在却一清二楚。

她又暗暗庆幸,若此刻是前世的赵应玹,只会更强势,无所顾忌的将她禁锢到他身边。

凝烟忍着满心的寒颤,低头赧然笑笑,对沈从儒道:“女儿在这里恐打扰了父亲和几位大人谈正事,还是先告退的好。”

沈从儒早就想让凝烟离开,点头道:“那你就先回府吧。”

凝烟走后,叶忱又坐了一会儿,便也起身,“连日舟车有些疲乏,你们慢用。”

一下厅内就剩下三人,沈从儒找着话头,可一个人话再多话也说干了,只能不尴不尬的沉默。

“行了。”定安侯掀了衣袍起身,“散了吧。”

叶南容早就没有心思坐着,起身就走,他径直往住处去,路过叶忱住的院落外,忽然停住步子,只见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两个寻常的护卫,连杨秉屹的身影都不见。

叶忱莫非不在?

叶南容拧眉,瞬时想到什么,凝烟离开不多时,而他也借口走了。

叶南容脸色乍青乍白,几乎确定他是去找凝烟了!

叶南容甩袖便想要去追,定安侯自暗中走出来,“叶忱不在院中。”

叶南容当然知道,他脸色铁青,想到叶忱去找凝烟会发生什么,他就几乎失去理智。

他错身便要走,定安侯扣住他的肩,“私印。”

叶南容道:“私印六叔随身携带,你现在说有什么用。”

定安侯:“印章他能带在身上,书信公文他总不能随身带,去找一找,拓下来。”

叶南容下颌凌厉绷紧,太阳穴处跳动着挣扎,现在无疑是拿到私印最好的时机,可若他不去追,凝烟怎么办……

“你一直不肯,怕是在拖延吧。”定安侯阴恻恻的问,又嗤笑一声,“你可知叶忱现在在何处?”

叶南容转头,深压下眉峰,看着他不语。

定安侯反而一改之前对他猜忌不信任的态度,语重心长道:“就在刚刚不久,我得到一个消息,当初叶忱冒险进入天明教,是带着你的夫人一起去的,两人改头换面,同吃同睡,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你就没有想过,你六叔早就背着你与你的女人有了收尾。”

叶南容蓦地抬眸,面上覆着寒霜,犀眼里跳动的狠戾让定安侯都不禁敛了神。

须臾,他好整以暇道:“你若不信,我再告诉你,他现在离开,就是去找沈凝烟去了。”

定安侯继续怂恿,“你帮我除了叶忱,沈凝烟自然会回到你身边。”

叶南容阖了阖浮满戾气的眼眸,缓缓调息,是,急什么。

*

凝烟靠坐在马车内,心中乱糟糟的一片。

她试图串联天明教和叶忱的关系,没有一个念头是让她能踏实的,还有为什么,叶南容也会随着一同来。

她不想让自己往不好的方向想,可前世的恐惧太深,她没有办法不去胡思乱想。

凝烟摇摇头,纷乱的思绪清醒些许,她意识到回府的路似乎太久了一些。

她迷惘抬起头,坐直身子,想挑开帘子看看,马车却像是到了地方,停下了。

奇怪的是,没有门房开门相迎的动静。

凝烟觉出不对,警惕的用指尖勾起帘子的一角,入眼是一抹被风吹皱的青色衣摆。

目光怔怔定住,只是这一角衣袍,她就已经知道是谁。

叶忱。

凝烟快速收回手,眼里闪烁慌乱,他把她带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听到他踩着马扎上来,凝烟更是慌乱不已,眼看他净白修长的手捏住布帘,马上就要挑开,她也不知怎么想的,直接闭紧眼睛,将脸侧靠在背垫上。

佯装睡着。

帘子被挑开,细微的风拂过凝烟脸畔,她努力放缓呼吸,一动不动。

叶忱站在挑帘处,似乎有些意外,无声看了她许久才走上前。

凝烟听着他放轻的脚步声,大约他也不想吵醒她,干脆就继续装睡着。

因为看不见,她只能靠听,来分辨他走到哪里了,脚步声停顿在她身前极近的距离。

有多近凝烟不知道,但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清檀香。

紧接着,那股隐绕的清檀香骤然放大,铺天盖地,迅疾欺进她所有的感官,填满进她的每一寸脉络,意识。

凝烟心脏狂跳,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害怕,只能勉强分清,拂过她脸畔的,是叶忱的呼吸。

粗沉温烫,带着让人心悸的颤抖,远比那股清檀香还要来得劲猛。

“烟儿……”

稠缠低哑的嗓音,在逼仄的空间内,如无形密织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