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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烟挑开帘子往外走。

她原想直接去找沈从儒,却看到了定安侯身边的护卫,他步履匆匆的样子,必是有要事。

凝烟呼吸缓缓沉下,跟了上去。

“侯爷,有了这些书信和叶忱的私印,他与逆党勾结的罪名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原想用那几块古玦做文章,现在有了这私印,他正是想不死也难了。”定安侯笑得猖狂。

凝烟面如惨白纸色,定安侯接下来的话才更是将她打入深渊。

“多亏了叶南容,他们叔侄反目,我就坐收渔人利。”

凝烟瞳孔震颤缩紧,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命人将这些东西快马送进京中,然后备人马,随本侯亲自去取叶忱的头颅。”

“是,那叶三公子那里?”

“只要死了一个叶忱,叶家也就不足为惧了,不过这个叶南容连自己的叔叔都能出卖,心狠手辣,日后难免是隐患。”

“等叶忱一死,杀。”

“谁!”

凌厉的喝声让凝烟猛地惊醒,反应过来自己被发现,她却连逃的想法都没有。

满脑子都是叶南容和定安侯勾结要杀叶忱,他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是疯了吗!

而现在,定安侯也要过河拆桥,杀了他。

她拼命想救他,想把他拉出泥潭,为什么他却自己走进深渊里!

是因为她。

上辈子他因为她不得善终,这辈子竟然还是这样的结果。

凝烟瘦弱的肩头微蜷,困苦、恨怨、无可奈何……种种情绪压得她不能呼吸。

营帐帘子被挑开,定安侯危险的声音传来,“沈姑娘。”

“侯爷。”凝烟柔柔抬起垂泪不安的眼睛。

她心里恨不得眼前人当场暴毙,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我还是心里难安,想在进攻前再见。”

凝烟突兀的顿了顿,咽下那个下意识要脱口的名字,改而道:“再见三公子一眼,可是父亲必然不允许。”

定安侯挑眉,“沈姑娘是想让本侯送你过去。”

“小女知道唐突。”凝烟咬住唇,“望侯爷恕罪。”

“那日宴上,沈姑娘说的决绝,本侯还当你早已不在意三公子。”

凝烟指甲掐断在掌心,艰难道:“一夜夫妻百日恩。”

“沈姑娘当真要见三公子?”

凝烟眼底的挣扎几乎将她撕扯成碎片,叶忱和叶南容都已经是在绝境中,没有人能帮他们,父亲指挥不了将士,人都在定安侯手里,甚至那份勾结乱党的证据,能把沈家也毁于一旦。

她的选择,也许能为一人搏一线生机。

另一个,就是死路一条……

怎么办,怎么办。

没时间了。

凝烟心如火煎,重重阖眼,“我要见三公子。”

话说出口,她感觉心脏一个地方空了,冷的她打颤,也让她冷静下来。

无论前世的结果,还是今世叶南容一念成执,变成现在这样不择手段,都是她和叶忱共同促成的罪孽。

若是她能帮叶南容捡回一条命,就当还了他欠他的命和情意。

而定安侯爽快答应,叫来人将凝烟送去叶南容身边。

“多谢侯爷。”凝烟说完,麻木随着人离开。

定安侯身旁的护卫问:“侯爷当真要送她过去?”

定安侯压根没有把凝烟放在眼里,“好歹本侯也答应了要促成叶南容和沈凝烟,就让他们到地下一同做对亡命鸳鸯。”

……

营地二里外的山峡,高耸的崖顶,狂风呼啸。

叶忱泰然自若的坐在太师椅内,手里端着茶盏,低头品茗。

杨秉屹凛然立于一旁,天边盘旋飞来一只青鸟,绕着崖顶扇翅。

杨秉屹走上前,手一扬将其捉住,扯下绑在鸟腿上的密信展开,快速看完信上内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接连变了几个神色。

须臾,反身走到叶忱身旁,拱手道:“如大人所料,定安侯果然对三公子下了杀令。”

叶忱闻言丝毫不见意外。

他那长出息的侄儿以为自己可以够本事,利用完定安侯再取他性命,却不知道自己才是被摆布利用的那个人。

“几分本事就敢与虎谋皮,也该吃吃苦头,就知道自己有多不自量力。”叶忱淡淡说罢,视线瞥向杨秉屹。

看他欲言又止,神色复杂,言简意赅道:“说。”

杨秉屹现在比刀架脖子还惶恐,舔了舔发干的唇,开口嘴,第一个字竟没发出声音。

吞了下唾沫才道:“姑娘,姑娘应该是偷听到了定安侯的计划,现在正往,正往三公子那里去。”

他说话的当时,神经全部紧绷,低着眼不敢去看叶忱的神色。

“你再说一遍。”

没有情绪的声音,杨秉屹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他正要开口,叶忱猛然一拂手,将手里的茶盏掼摔在地上,刺耳的脆响声过后,瓷片溅了满地。

杨秉屹骇然一凛。

叶忱下颌绷紧着怒火,漆眸内翻涌如浪,满身噬骨的凌寒让他大气都不敢喘,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大人这次,是怒到极致了。

叶忱却突兀的笑出来,凌寒的笑意拉长在眼底,渗人非常。

“你立即带人赶过去。”

“是。”

杨秉屹以为是要带回凝烟。

“然后,杀了叶南容。”

杨秉屹猛地抬眼,只见叶忱眼里布满了寒霜,折出的锋芒如剑刃犀利。

就连知道三公子与定安侯勾结,大人眼里的狠戾,都不及此刻来的让他通体生寒。

那时大人明知三公子要自己的命,考量过后,还是决定给三公子一条生路,可现在。

“……大人。”

杨秉屹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惊惧而不稳。

叶忱说:“给我亲眼看着他咽气。”

他的容忍退让,到这一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对她再好又如何。

哪怕听到定安侯的谋算,直到叶南容要杀他,她还是选择去了叶南容身边,既然都是这样的结果。

那么,他又何必怕她恨他。

无非,就是同上辈子一样,无非,他再囚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