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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宝啊,咱先把平板电脑放一放,让你哥给你讲讲题。”余妈见视频接通,赶忙拿来好大儿的课本和练习册,伸出手试图把儿子手里的iPad抽出来。

“我不写作业!我就要玩!”好大儿身体扭到另外一边,粗壮的胳膊肘用力把余妈撞开,害她差点从沙发上翻上去。

“大宝,你听话!”家中的土皇帝余爹,对待‘太子’的嘴脸,明显不一样,“咱家每年花三、四万,供你读城里的私立中学。你要是考不上高中,那些钱就白花了!”

“又不是我要上,你非逼我去的。”好大儿明显没听进去,依然沉迷在游戏的世界里。

余爹说了几句没效果,暴脾直冲天灵盖,把新款iPad抢过来狠狠摔在地上。

好大儿见状,立刻嚎啕大哭,拖着庞大的身躯回到房间,狠狠摔上门。

余妈心疼地跺脚,“说话就说话,你骂他干啥?”

听见动静,大姐慌忙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捡起摔坏的平板,眼眶泛起泪花。

“这可是他攒了三个月钱,才买来的上门礼,咋说摔就摔了?”

“我摔了咋?我可是你爸!”余爹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大姐鼻子骂,“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是让你胳膊肘往外拐的!你找的男人拿不出28万彩礼,赶明个我就让你妈安排相亲!”

大姐没说话,低头擦拭摔花屏的平板,眼泪大颗大颗滴在上面……

余沐梵越看越觉得窒息。

与此同时,某种割裂感越来越强——

对于屏幕里的那个‘家’,他没有一丝一毫归属感。

在那些人的脸上,也看不出家人应有的轮廓。

沉默半晌,仿佛局外人的余沐梵,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

“包办婚姻是违法的,需要法律援助可以联系我。”

说完,赶在余爹破口大骂之前,余沐梵果断按下关机键。

世界终于清净了。

“喵?”咘咘不知何时,停止追逐屏幕里的Jerry。

它贴在余沐梵身边,爪爪搭在主人腿上,歪了歪小猫脑袋。

狸花猫智商挺高,在猫界占据霸主地位。

咘咘半岁之前,一直是余家附近的野猫,经常被村里的狗和其它大猫欺负。

余沐梵见它可怜,经常把学校里发给自己的营养鸡蛋带回来,掰碎了喂给咘咘,还为此被余爹揍了一顿。

咘咘知道,余沐梵讨厌那个没有温情的地方。

“咘咘,你担心我吗?”余沐梵把咘咘抱进怀里,亲昵地挠挠它下巴和肚肚,“放心。我不会再回去,你也不会。所以,他们影响不到我。”

“喵呜~”咘咘夹着嗓子叫唤,用耳朵蹭了蹭余沐梵的掌心。

余沐梵配合地揉了两把,轻声喃喃,“我只是觉得奇怪……”

大清朝亡了百年还是没死透,‘生儿子继承皇位’的观念,在某些封建余孽脑子里根深蒂固。

余沐梵见过太多‘招娣+耀祖’的家庭。

通常来说,如果没有‘耀祖’,家里肯定有许多个‘招娣’。

按照那些封建余孽的标准,自己在余家的位置,应该相当于三个招娣之后的耀祖。

然而,以余爹和余妈的态度来看,自己根本没有享受到‘耀祖’应有的待遇。

余沐梵品学兼优,身体除了营养不良外没有毛病,本该是他们祖坟冒青烟才能求到的香火。

为什么余家人对待自己,会是那样的态度?

余沐梵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其实,自己根本不是那个‘耀祖’。

某些思想守旧的父母,家里明明有听话懂事的女儿,却依然不满足。

奈何由于身体或者其它原因,实在拼不出儿子,干脆抱一个没有血缘的男孩当做亲儿子,让有血缘的女儿给他当提款机。

余沐梵无法理解那样的迷惑行为,听说之后印象深刻。

他合理怀疑,自己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我根本不是余家的孩子。

不把他当人的爹,排斥感极强的妈,完全没有相似性的姐弟。

还有刚才脱口而出的‘养了你十年’,似乎都能佐证余沐梵的猜测。

依他推断,余爹和余妈生了三个女儿之后,迟迟没有怀孕,便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把余沐梵带回家。

结果,养了余沐梵没多久,余妈又生下一个亲儿子。

没有血缘的余沐梵,瞬间成为家里最多余的人,自然不受待见,从小到大没少吃苦。

“什么破命啊。”余沐梵烦躁地叹了口气,不敢想象自己穿过来之前,某只小可怜究竟过着什么倒霉日子。

他争气的考上全国TOP1学府,却没能通过学习改变命运。

用着破破烂烂的老式手机,遭受校园霸凌,被迫进入夜店打工,还每个月准时给余爹2000块钱补贴家用。

那样的余沐梵,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家人其实并非真正的‘家人’?

难怪他那么听话,却得不到一丁点疼爱。

余沐梵抱紧咘咘,吸了吸鼻子。

虽然现在只是怀疑阶段,但他已经有99.9%的把握。

剩下的0.1%,并非余沐梵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而是他想要暂时留给‘余沐梵’一些念想。

一直顺从讨好的家人,只把自己当做买错了无法退款的累赘。

这个真相对少年而言,过于残忍了。

“咘咘。”

余沐梵哽咽着,用脸蹭了蹭咘咘。

“你真的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影音室外,时临易正要推开虚掩的门。

听见少年若有似无的哭腔,他缩回手,眸色晦暗。

时临易透过门缝,朝里面瞧了眼,悄无声息离开影音室,叫来万能的刘管家。

“查余沐梵的成长经历,尽量详细。”

管家:“……?”

我是个管家,又不是侦探!

.

余沐梵本来还想着忍辱负重,从余爹身上榨到这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然后便放过他。

经过上次的视频,余沐梵对他的厌恶上升到极点!

况且,如果自己真的不是余爹亲生儿子。

在他有三个女儿的情况下,肯定没办法通过正规渠道办领养手续。

贩卖儿童买卖同罪,谈什么放过?!

余沐梵删掉余爹和余妈的所有联系方式,只保留大姐的号码。

倒不是他心软,顾念姐弟情分。

算算年纪,即使余沐梵一出生就到了余家,三个姐姐也有记事的能力,尤其是当时已经读小学的大姐。

她们命运如何可怜,也改变不了她们无视余沐梵遭受的伤害,做着沉默的帮凶。

留着大姐,主要因为她到时候起诉余爹包办婚姻,可以并案调查。

临近新年,没有余爹隔三差五打扰的日子,非常悠哉。

搞得余沐梵差点忘了,自己决定参加的当红男团演唱会,时间就定在过年前几天。

演唱会前一天,余沐梵才开始收拾要带的东西。

他没有追星经验,人生中第一次参加线下演唱会,整个人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网上说,会场内不可以带水杯和饮料,为什么啊?”

“望远镜必须买……可是现在物流已经停了。”

“尽量打扮得漂亮一点,提高得到饭撒的概率。”

余沐梵低头瞧瞧自己,绝对的漂亮满分。

“所以,饭撒是什么啊?”

“饭撒指得是演唱会现场,偶像对某位粉丝飞吻、wink、比心之类的福利互动。”

刘管家仔仔细细给出科普,瞅瞅对饭圈生态一无所知的余沐梵,不禁担忧。

“余同学,你一个人去真的可以吗?”

“我也不想一个人去啊……”

他没有朋友,刚认识的妹妹虞朝朝,忙着操持家里各种事务。

余沐梵翻遍通讯录,实在找不到演唱会搭子。

偏偏他喜欢摆烂,遇到这种劳财劳神的场合,巴不得有个人替自己做好全部攻略。

某只小废物视线飘啊飘,落到刘管家身上。

“刘管家,你陪我去吗?”

刘管家思索片刻,开口回答道,“我明天开始放新春假,如果你需要的话……”

陪小同学看演唱会,可比挖矿和当侦探容易多了。

刘管家正要同意,远处传来一道清贵冷淡的声音。

“刘管家需要休息,我陪你去。”

“你?!”刘管家惊呆了。

时先生怕是忘了,年底公司高层集体放假,跨国业务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每逢过年,他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抽不出来。

“你……”余沐梵语气犹豫。

他倒不心疼老男人工作那么忙,还挤出时间陪自己看演唱会。

之所以犹豫,主要因为——

“你穿西装去吗?”余沐梵挑剔地吐槽,“演唱会是年轻人撒欢蹦迪的场合,你穿得那么正经,在你旁边的我会当成异类的。”

时临易听完他的数落,陷入短暂的沉默。

“你的衣橱里,该不会只有西装和领带吧?”

古板无趣的老男人,轻轻‘嗯’了一声。

“难怪我每天看到你,都是同一套皮肤,没劲儿。”余沐梵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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