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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五月。

“所以你和你爸已经三个月没联系了?”尤绵坐在长椅上,踩在水泥台阶,侧过脸看向许可莹。

身边的少女点点头,腿随意搭着,“只要他能掏钱,减轻我妈的负担,其实也无所谓了。”

玄武湖畔阵阵清风吹过,两人坐在长椅上闲聊。

“给你看。”许可莹将手机屏幕递到尤绵的面前。

尤绵垂眸看过去,是一张背影,三个人,许可莹的爸爸,中间是他别的孩子,旁边的女人是陌生的阿姨,这张照片,是许可莹某天走在他们的身后,随手拍的。

他们才更像一家人。

好像在那一天开始,许可莹就没有爸爸了,在她十八岁这年,父母离异,她其实并没有孩子时期的崩溃,只是一件比较难以接受的事实。

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就只能强迫自己去接受。

傍晚离开的时候,两人听见了轻微哼哼唧唧的声音,在某棵梧桐树下,藏在树干的后面,尤绵和她顺着动静找过去,只找到了个破旧的纸箱。

里面有只脏兮兮,看不清楚面貌的小动物。

“咪咪?咪咪咪咪。”许可莹猜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因为那个小动物身体太过瘦小了,灰不溜秋,发出的哼唧声也很像小猫。

“是不是小狗呀?嘬嘬嘬?”尤绵蹲下身,靠着许可莹。

俩人一个唤小猫,一个唤小狗。

梧桐树附近是一片草坪,两人相互对视,谁也不想踩,她们蹲着呆呆地看向小箱子。

“对不起土地爷爷。”尤绵双手合一,也不知道往哪拜,然后踮起脚,小心翼翼地踩到了草坪上,刚下过雨的草坪泥泞不堪,粘湿了她牛仔裤的裤脚。

她双手将小箱子捧起来,脑袋探过去,仔仔细细看,“是小狗!”

两人都很欣喜。

但是小狗显然并不健康,两人就近找了家宠物医院,许可莹目前属于叛逆阶段,因为和妈妈吵架闹离家出走,所以零花钱被停了。

于是尤绵咬咬牙自掏腰包。

从小箱子里,将小狗抱出的一瞬间,尤绵和狗狗对视。

一切都像是上天注定。

这就是属于她的小狗。

——

南京,五月。

某教授学术作假的新闻在媒体上不断发酵,造成的舆论影响引得人心惶惶,众所周知,这位教授是沈御父亲私下的朋友。

“交友不慎。”沈弈书长叹一口气,摇头,人心难测,这些年朋友之间走动也少了,道不同不为谋,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做出学术作假的事情。

学术圈很快就有别的谣言传出来,说他身为院长也深陷此事。

“没了?”沈御看着自家老父亲淡然的模样,微皱眉。

“身正不怕影子斜,活好当下最重要。”沈弈书看着笔下写出的字,还是摇摇头,只是不满意字。

对,他老人家是活好当下了,全然没问他儿子活好了没有。

沈御难得回家一次,呆了不到五分钟,直接摔门走人。

“我的妈,这些人脑子抽了吗,教授姓李,都不和你家一个姓的,这都能扯到你身上?”左屹看着手机里他们学校论坛的发言,只觉得那些人魔怔,“你发表文章都能和学术作假染上关系,见不得你好,这些人。”

“这是你室友吧?背地里说得一个比一个狠毒。”江娆刷同城视频的时候,也刷到了。

“真笑了。”凌川挂了电话,将手机往桌上一扔,“沈御和人骂了半天,对面说被骂爽了。”

沈御脸色阴沉得令人害怕,最后决定提前从学校里搬出来。

从学校宿舍搬出来的想法是很早之前就有的了,沈御作息不是特别规律,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也很少和室友交流,期末考试的时候,那几个倒是凑上来喊爸爸,让沈御带他们复习,求一些资料,其他时候,宿舍关系平淡如水。

和这次学术作假事件稍微受点牵连,那几个人就原形毕露了。

搬老城区那栋房子,之前沈家一直托人保管,这几年也没有对外租,所谓的房东也是他家里认识的人。

原本那栋楼顶层的户型就比较特殊,中间的储物间连接着两套房,其实那两套房都是他家的,几年前听母亲说,有好友家的孩子要上学,需要学区房,才将房子转手卖出去一套。

也就住在隔壁。

沈御听过母亲提起过这件事,但对于这个未曾谋面的邻居,他并没有多少印象。

小孩上学,能是多大的小孩,别太吵闹影响他休息就行。

可是他并没有意识到,母亲嘴里那个要上学的小孩,现在已经是个高二的学生,年满十七岁了。

初次见面,冥冥之中。

天注定。

————

巷子角落里,稀松月影摇曳在树荫下,少年背着书包,站在沈御的面前,他保持着镇定,故意挺直了腰背,清瘦的身型在男人的面前,有着青春的稚嫩。

这是程峰第三次直面他的情敌。

正如他亲眼所见,男人身材高大,不用按照规矩穿死板的校服,黑色松垮风衣低垂,挑染狼尾发让他看起来放荡不羁,像是女孩子们会喜欢的帅气类型,也会是尤绵喜欢的。

沈御看向他的眼神,让程峰很不舒服。

程峰敢肯定,沈御绝对察觉到他对尤绵的心思,但是沈御表现得毫无在意,甚至没有把他当做情敌一样看待,最多当个小屁孩。

程峰只知道自己的优势是学习成绩好,和尤绵是同学可以天天见面,能给她讲题,这是他引以为傲的。

可是当他知道沈御是尤绵手机里面那个神秘的家教老师后,一切就被打乱了,沈御比他优秀,至少目前比他优秀很多倍,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对沈御很有警惕心。

高三那年,沈御和往常一样站在附中的门口等待尤绵晚自习放学,他和程峰的母亲聊了很多,程峰从小家教严格,家里对他的期望很高,但去一个南大,她母亲是坚决不满足的。

未来的分割线是他妈妈亲手割下的。

沈御见到这种场景,见怪不怪,他看的太多了,从他毕业的那年里,也有很多人劝说他去清北这种大学,可他还是选择留在了南京。

每个人要走的路都是不一样的,关键是自己想要怎么走,考南大的是一大批人,从南大本科直博到香港,或者直博出国的,又是小数。

一个人的能力是没有办法被埋没的,分岔口也只是暂时的选择。

十七八岁男生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沈御很清楚,当他以长辈的身份站在程峰的面前,少年的自尊有些受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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