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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离尘似乎笑了一下,笑容短暂,一闪而过,与在路上时一样。

“真的不害怕吗。”

他手落在书案上轻轻一点,露凝面前出现一段栩栩如生的画面。

是行刑的画面,几人跪在巨大的紫光之前,被剥皮抽骨,丢入黑漆漆的云海中。

“这只是最简单的剃去仙骨之刑。”他漫不经心道,“若你知道更多,他们会对你做比这残忍千倍万倍的事情。”

他暗金色的眸子望向云海之下:“他们会留着你的命,但也只需要你活着就好。在你活着的前提下,可以对你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解离尘不需要回忆,就能道出许多例子:“喂你魔毒,摧残你的理智。用帝清剑一寸寸搅碎你的神魂灵府,让你变得痴傻,只会听他们的话。”

他偏头摆弄桌上的异兽镇纸,余光轻飘飘地递过来:“怕吗。”

露凝表情不太好看,看起来像是怕了,握着玉简的手指都有些发颤。

也是,她素来胆子就不大,凡界见过那些弱小的妖物都吓得掉眼泪,更别说这些了。

解离尘起身来到她旁边,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露凝眼眶有些红,的确有些被方才比凌迟之刑还要可怕的刑罚惊骇到。

但她的反应不全是因为这个。

“还有吗?”她声音闷闷的,“除了这些,他们还会做什么?”

解离尘安静了许久才说:“会把你关在一个暗无天日,没人能发现的地方。每月只有一次见到光的机会,尤为珍贵。所以在那一日,无论如何被夺取血肉,剖开灵根,一寸寸敲碎挖出,都不会觉得疼了。”

“能见到光就好。”他说话很慢,气息绵长,“其实也没什么可怕,最后的结果无非是死。”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才得以“死”去的?

应该是在被这样折磨了三百年,终于榨干了身上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之后。

露凝认真地观察解离尘,他身上虽然冷,可她能感觉到心跳,也见过鲜红的血,所以他还是活着的吧。

他没有死。

所以那个被关在暗无天日之处,被折磨了许久的人,一定不是他,对不对?

不对的。

露凝脸色苍白地喃喃道:“我不太明白……你还在我面前,还能同我说话,你是活着的。”

千万不要是他。

但怎么可能不是他?

解离尘感知得到她在竭力保持镇定。

他颔首安抚着她的不安:“我活着,你没看错。”

“没人能真的杀死我了。”他的唇落在她颈间,落下一个温度冰冷却感情炙热的吻,“所以我一定能保护你。知道了这些也不要怕,我不会再给你看那些。”

“我没有害怕。”露凝长睫轻颤,“我只是有些……”

她顿了顿,许久才说:“我只是有些想象不出来,那是怎样的遭遇。”

她失去了家人,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孤独无助,已经觉得生无可恋了。

但他……她真的想象不出来。

他拥有与帝尊无二的灵力,却被紫微帝府那样对待,为何?

现在的帝尊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事情……他一定很疼。

比昨日血池之中更疼。

教会他不择手段的人,就是对他如此残忍的人吗?

那个人是帝室中的谁?

她越想脸色就越难看,解离尘按住她的肩膀,轻抚她的长发温声说:“别再想了。”

“想不出来是好事。”他在她耳边道,“你不用想这些,我不会让你经历这些。”

他将她拉到书案前,自后揽着她翻开玉简:“时间不多,前往玉州前你至少要学会殒天剑法第七重。到第七重,可将你的修为快速提升至金丹圆满。”

殒天是他的剑招,它会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使用剑招之人的实力,足够露凝抵挡玉璇玑之下的所有人。

他给她准备了许多防御法器,届时再为她寻一把可靠的剑,哪怕玉璇玑或其他州君亲自来了,迫使他们分开,她也能撑到他寻过来。

“可是。”露凝不知解离尘在想些什么,只是看他眼神幽冷,似有杀意,也不再提之前那些事,尽量转移思绪,“殒天剑法为何可以快速提升人的修为?”

她有些困惑地抬眉:“万物守恒不是吗?”

没付出对等的时间和努力,怎么能得到那样高的修为?

解离尘绝不可能让她修习会伤害自身的剑法,他自己也是练殒天剑法的。

露凝会好奇这个在解离尘的意料之中。

殒天剑法令无数修士趋之若鹜是事实,他们在想要快速进阶的同时,当然也会疑惑它为何可以达成这样的目的。

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提前支取未来的实力罢了。

这样做弊端很多,别人是越走越繁盛,而他们则要面对无尽的衰败,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解离尘别人不同,他体内本就蕴藏万物生机的灵源,也早就不依靠什么仙体修炼了。

他这具躯壳可以随意践踏,怎么折腾都无所谓,反正每个月的日子到了,他都会再次重生。

他更不会让露凝遭受伤害,教她剑法前改动了心法,所有反噬都会叠加在他身上,她只要享受带来的提升就好。

“那些不重要。”解离尘没打算解释,只看着她说,“我不会伤害你。”

露凝想说什么,解离尘眼神暗了暗:“你不信我吗。”

“……”

“连这样的事也不信我了吗。”

“……我看就是了。”露凝低下头,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看前面那些介绍,最后再看心法。

她一认真起来就有些忘了时间和置身何地,等将介绍全部看完,也差不多知道六界是何等形式了。

九州的事早就明确了,这次只是更清楚帝室所在。

帝室神脉以子嗣绵延,不管当权的帝尊留下的子嗣是男是女,都会是下一任帝尊。

现任帝尊便是上一任女帝尊的亲子,但他身体不好,不能长久掌控六界,所以现在是帝尊的父亲——曾经女帝尊的道侣代为掌管六界,六界的人们尊称他为青竹尊者。

女帝尊在诞下子嗣时意外而亡,在现任帝尊长大掌权之前亦是青竹尊者代为掌权。

露凝想到解离尘那句近乎玩笑的话——他说他是帝尊。

她心里有些乱,一抬头,就见解离尘正盯着窗外翻滚的云海,暗金眼眸沉郁冷凝,不知在想些什么。

露凝不想看到他那样的表情和眼神,倾身过去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在想什么?”

她的声音打破了书房内的安静,解离尘回过神来,却并未望向她,依然看着翻滚的云海。

不知何时,云海已变成黑色,乌云滚滚,雷声轰鸣,露凝想到玉简上的一些介绍,觉得这像是有谁在渡劫。

“怎么了?”她很耐心地又问了一句。

她的声音有种放轻的温柔,充满了耐心,就像曾经对他那样。

解离尘面色缓和一些,自厌而压抑地盯着漆黑云海道:“你觉不觉得,这世间宛若污泥沼泽,肮脏不堪。”

他望过来,眼底满是冷丧之意:“它不断将人拉入泥沼之中,任人如何挣扎,也逃不掉下坠的命运。”

他语气压抑,周身气息冰冷,连底下翻滚的云海都不如他给露凝的压迫感强。

露凝盯着他许久,一身白色交领诸天宗弟子服的姑娘哪怕知道了那样多,魂火依旧是洁净无瑕的鹅黄色,与窗下漆黑的云海对比鲜明。

解离尘不自觉靠近她,意态厌丧里带着亲昵,直到被露凝郑重地按住了眉心。

他微微抬眸,眼眸倒映着她严肃的样子,耳畔传来她一本正经的声音:“你是不是早膳吃多了?”

作者有话说:

女鹅:你就是吃太多了闲的,找点事情做吧别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