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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萦绕着她,驱使着她渐渐找回一丝神智,脑子不再那么沉重,耳朵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疼……”

“好疼。”

是解离尘。

却又和记忆中低沉的男声不太一样,是个少年的声音。

露凝猛地清醒过来,找回自己的呼吸,使劲往前蹬了蹬,扑通一下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地面潮湿黏腻,她撑着身子缓缓起来,满手都是湿润滑腻。

不是水。

是血。

血腥味充斥在鼻息间,露凝身上瞬间没了一丝温度。

“夫君!”

她大声喊着他,循着方才听到声音的方向过去,因为地面实在滑腻,她几次险些摔倒。

血,到处都是血,都是解离尘的血。

露凝颤抖着往前,不敢想象若此刻有光,看到的该是怎样的画面。

她想到解离尘的灵府,这里恐怕比那里还要可怕。

她不知自己走了多远,再没听到那个喊疼的声音。

她开始慌了,心跳得快要飞出来,脸上布满泪水,长发披着,在黑暗中不断摸索,呼唤着“夫君”。

分别前,解离尘曾说过她已经好久没唤过他夫君了。

那时她用行动给了他回答,还是没有唤出口。

可现在她不断这样唤他,却再也得不到他的回应。

露凝无声无息地哭着,狼狈地在鲜血里打转,哪怕精疲力竭,绝望到了极点,依然没有任何要放弃的意思。

又过了不知多久,露凝再一次踩滑,这次她没能稳住身形,终于滑到了。

她万念俱灰地摔下去,却没感受到疼痛。

她倒在了一人身上,那人身子瘦弱,很小,感觉是个孩子。

露凝怔了怔,手沿着他的手臂抚上去,落在他瘦削的脸庞上。

她张口欲语,在那之前,她听到一个微弱而熟悉的少年音:“……你是谁?”

露凝瞬间屏息。

她的手还在他脸上,触及的肌肤毫无生人的温度,带着和地面上一样的黏腻鲜血。

“……光?”

少年身子僵了僵,脸庞在她掌心蹭了蹭,在黑暗中凑近了一些。

这一凑近,露凝看到了一双明金色的,倒映着光芒的眼睛。

“……有光了。”他喃喃着,“真好。”

露凝借着这道微弱的光看清了他些许的脸。

他是少年模样,五官与成人时有些差距,可露凝与他那样亲密,不可能看不出这就是他。

他的睫毛很长,轻轻扇动着,金色的眼睛像慈悲的神明,稚嫩的嗓音哀求着:“不要。”

他开始闪躲,缩在血河中抱紧了自己:“不要,好疼,不要过来。”

露凝认识的解离尘永远都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

他令所有人畏惧,得无数人朝拜,是无可比拟的神君。

她从不知道,那样刀枪不入,仿若永远不会受伤的人,少时经历着磨难也会喊疼,喊着不要过来。

她记得他说过,那时只能每月被折磨时才会有光透进来,他期待着那道光,却没告诉她,他也会害怕光的到来。

光来了就代表着又要疼了。

小小的他还无法习惯这样的疼。

稚嫩的孩子还没办法明白为何亲生父亲能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是什么地方露凝已经无心去想。

她只知道不能让他沉浸在当年的噩梦之中。

要让他清醒过来,让他知道有一缕光是为他而来却不会伤害他的。

“是我。”露凝开口,声音低柔轻糯,是女子的声音,“我是露凝。”

……从未有女子出现在这里。

无论是紫微帝府还是此处极渊,在帝卿尘意外陨落后,都未曾出现过任何女子。

青竹尊者不想看见女子的脸,好像看见了就会想到陨落的帝尊,就没办法保持冷静。

少年听到女子的声音,慢慢意识到这次不会疼。

不会疼的光。

他不敢置信地朝前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道光,又害怕会将光熄灭,颤巍巍地想要收回细弱的手臂。

露凝在他收回的刹那坚定地握住了他。

她有注意收着力道,极度温柔地顺着他的手将他缓缓拉入怀中。

“夫君。”她声音有些哑,带着淡淡的鼻音,“我来寻你了。”

少年虚弱的身子颤了颤,像是第一次被这样紧紧拥抱,不可思议地倒吸着气。

良久,他尝试着倚在这温暖的怀抱着,轻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夫君?”

他大着胆子和她说话,却不敢真的完全贴合这个拥抱,怕自己会将她浇灭。

露凝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心酸得不行,眼泪不断掉下来,主动将他抱得更紧。

“你说过无论如何都有办法回到我身边。”她哑着嗓子说,“现在我来找你了,你可以回来了吗?”

少年长睫轻动,金眸半阖,良久才低低道:“姐姐,你好像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夫君。”

姐姐?真是意外的称呼,显得乖巧极了。

露凝有些苦笑不得,抱着他蹭了蹭,闷声说:“你就是我夫君。”

“……可我今年才五岁。”

……

五岁。

他如今竟然才五岁。

“……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黑暗里,低低的稚嫩声音说:“不记得了。”

“只是有一天睁开眼就在这里了,自那后再也没离开过。”

说完话,露凝还没细问,忽然被他挡在身后。

“他来了。”他护着她,“你快走,不要被他看见,他会杀了你的!”

好不容易有了不会疼的光,他满脸是血地挡在她面前,目光坚定地想着,无论那个人要对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允许的。

他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哪怕她给予的温暖是因为认错了人,走错了地方,对他来说也是弥足珍贵。

他不容许任何人破坏这份美好。

哪怕是他畏惧无比的人也不可以。

脚步声越来越近,摇曳的青色衣摆落拓潇洒,却给少年带来无尽的恐惧。

就在这时,他肩膀被人按住,少年愣了愣,感受到温暖的手将她拉到身后,他瘦小的身体被她严严实实挡住。

露凝声音冰冷,带着无尽杀意:“要死的人是他。”

作者有话说:

狗子:姐姐

女鹅: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