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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不是很好,不知有几分故作不善实则在掩饰失态的成分在。

姬玉没理他的阴阳怪气,只用传音告诉他:“跟着我们那个黑衣人说他是楚国七皇子,叫温伏渊,但我觉得他有问题,可能是令仪君的人。碰到你之前我见过月长歌了,她和令仪君的确有瓜葛,现在说不定就在一起。”

陆清嘉沉默不语,神色微冷。

姬玉继续传音:“这些画和那座莫名其妙的宫殿应该就是温伏渊弄出来的,他可能想困住我们拖延时间,好让令仪君做点什么,你想个办法,我们赶紧出去。”

陆清嘉转而望向温令仪。

他原还在想该怎么找到那条半龙,烧了他的傀儡,捻灭他附在上面的神魂,让他吃点苦头。

如今倒好,他的人自己送上门了。

他看着这人,猜测他到底是仙界的谁。

温令仪被他看得浑身不适,有种龙本能的戒备。

他们四目相对,都对彼此的身份充满怀疑,但都离真相差那么一点点。

他们都太自信了。

自信过头就成了自负——自负对方如果真的出现在这,他们不可能毫无所觉。

那可是天敌的气息,他们作为上古神祇怎么会感觉不到?

比起对手已经强大到足以在自己面前隐藏一切,他们宁愿相信眼前人只是对方的手下。

温令仪想,看来陆清嘉并非放心姬玉一个人进入这里,还是派了人保护她的。

他还真是在意她,这样也好,这样他抢走她之后,才能更好地折磨他。

而陆清嘉则在想,那条半龙到底有无能,才会只是傀儡和神魂下界,还要劳人保护协助。

他现在非常怀疑,他能不能在他手下熬过一刻钟。

两人心里都有了计较,转开视线后皆讳莫如深。

“继续找出路吧。”金朝雨压下了方才的不悦,无视陆清嘉道,“夜长梦多,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账出去再算。”

他这话显然是要秋后算账,若陆清嘉真是小宗门弟子,现在肯定会害怕。

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他只漫不经心地跟着姬玉,在心里琢磨着该用个什么方法将他们引开。

他是毁诺进来的,不方便暴露身份,金朝雨毕竟是尹如烟的大弟子,还是有点脑子的,他只要出手去抓温伏渊,哪怕换了容貌,他应该也能从独特的法术上认出来。

虽然以金朝雨的身份不可能知道他当年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可只是“琼华君出现在赤霄海秘境”这个消息传出去,就足够让天界魔界警惕起来。

那就有点打草惊蛇了。

他无数次幻想过抓了仍苟延残喘的仇敌后如何折磨他们。比如抽了那条半龙的龙筋,剔了他的仙骨。比如用混了凤凰血的毒水浸泡起如今的魔尊,让那些他最擅长蛊惑的人族折辱他。

但他从未想过轻易要他们死。

其实他从涅槃开始就在进行一个计划。

他极力塑造自己在人族心目中的形象,做了影月仙宗的琼华君,每十年对那些人族降下祥瑞,人族崇敬他膜拜他,将他当做信仰,知道上仙和神龙可以给的他也能给,哪怕只剩下他一只凤凰了,也比天上那一群仙尊更强大。

他要的很简单,他要这些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用曾经毁了凤凰一族的方式毁了他的敌人。

他会给他们足以对付仙魔两族的法器和毒药,就像他曾被逼吞下的龙血,被逼注入骨血的瑶仙摧骨钉,那可都是如今高高在上的仙君魔君们曾给予人族的。

这次他会给人族更厉害的法宝,他们怎么利用人族的,他就这么利用,他要让他们将当年凤凰一族所经历过的苦痛,全都十倍百倍地尝一遍。

以他现在的实力,直接打上天去,亲手了结残存的一切固然简单,仙魔明知他在哪儿却不敢动手,也侧面印证他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他也可以选择将几万年前凤凰灭族的真相昭告天下,让重生的人族也好,其他族类也罢,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自发地与他们为敌。

这两种方法不管哪一种,听起来都要比他现在这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作法快速。

可直接杀了他们太过便宜了他们,当年他已经杀过一次了,而考验人性的选择,他也早就做过了,虽然不是对同一时期的人族做的,但这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曾经还是只幼鸟的他历经艰险独自逃出水牢,也试图为惨死的同族讨过说法。

可他得到了什么?

为了长生为了利益,各族全都倒向了掠夺凤凰的一切后实力大增的仙魔与龙族,将遍体鳞伤的唯一一只凤凰踩在脚下,甚至说出了“适者生存,凤族被灭是天道所致”这样的话。

想起这些,陆清嘉眉心凤翎烫得几乎要烧起来,走在他身边的姬玉最直观地感受到了那股炙热的杀意。

她皱了皱眉,犹豫片刻,还是拉一下他的衣袖。

他微微一顿,气势微敛,别开脸不让她看他的表情。

其他人并未注意到他们的互动,都在积极寻找出路。

温令仪也没发现,他绕了一圈忽然说:“这样是走不出去的。”

除了陆清嘉之外的人全都望向了他。

他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围道:“这应该是魔族的手笔。”

这倒是实话。

不管是之前的那座宫殿还是这些画其实都不是温令仪所设。他猜测这应该是晏停云那个混账来了,之前月长歌走火入魔定是吸引了他,他来和他抢人。

若是换做以前,温令仪肯定不希望月长歌落入对方手中,受魔操控。但自从真的见到月长歌,又见到了姬玉,温令仪就知道那颗棋子恐怕没什么用了。

现在即便晏停云蛊惑了月长歌又如何?

月长歌不可能从陆清嘉那讨到好处,他就算得到她,也只是多了一个打手罢了,他才不在乎,他又不缺手下,他只要弄死陆清嘉。

金朝雨一听温令仪提到魔便戒备了起来,快速说道:“竟有魔修进了秘境?”

温令仪纠正他:“不是魔修,是魔族。”

蓝雪风偏了偏头,白绸轻荡:“你的意思是……有魔来了?”

魔族和魔修是不一样的。

魔修以前不是魔,是想要修魔或者因各种缘由堕了魔的人和妖物精怪。

而魔族天生就是魔,是世间最邪恶可怖的所在,他们很强,实力丝毫不逊于仙族。

“道友是怎么看出来的?”蓝雪风忍不住问。

温令仪直接将蓝雪风引到一幅画前:“你既看不到便摸摸看吧,这些画全是以怨憎之气所作,能引出人心底怨憎额你那,在这里待久了很容易滋生心魔。若不解决这些画,我们不可能走出去,这些画也非寻常方法所能摧毁。两位已是金丹修为,细细感受,不会一点感觉不到。”

金朝雨走到蓝雪风面前一起查看那画,试了许久,他们终于感知到了不对劲。

蓝雪风迟疑道:“我记得道友修的是丹道,如今不过筑基,又是怎么比我们先发现的?”

温令仪低笑道:“我整日炼丹,也曾尝试以怨憎之气入药,所以才感觉到了。”

蓝雪风缄默不语,这如果和魔族有关就太危险了。

他想提醒姬玉,但他发现姬玉不见了。

金朝雨也发现了,刚才只顾着看画,姬玉去哪了他都没看见。

倒是温令仪见他们一脸着急,抬了抬下巴道:“他们去了那里。”

两人一齐望去,不远处出现了一扇门,门掩在画卷之中,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门内,姬玉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凤凰。

“你好些了吗?”她慢吞吞地问,“你刚才是怎么了?好像从我提起温伏渊可能是令仪君的人开始就不太对劲。”

陆清嘉不知道她对他们的恩怨清清楚楚,她不能问得太直白,只能旁敲侧击。

俊美而厌丧的青年靠在椅背上,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搭在膝上。

听见她的话,他缓缓抬头,眼睛看着她,不说话。

姬玉与他对视片刻,继续问他:“你和令仪君有什么过节吗?”

话题已经很靠近他不愿提及的事情了。

他缄默片刻开口道:“姬玉,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姬玉警惕起来:“你要我做什么?先说好,太危险我可不会答应,我冒死进赤霄海这一趟就已经足够了,我可不会再帮你做更危险的事了。”

陆清嘉慢慢道:“不危险。”他突然笑了一下,“一点儿都不危险。”

“那是什么?”姬玉看笑得更丧了,皱着眉说,“既然不危险,何须我去做?你随便派个人去不就好了,应该有很多人愿意为你做事吧。”

“这件事只能你做。”陆清嘉看着她说,“谁都做不了。”

姬玉突然意识到什么,没说话。

陆清嘉牵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近了一些。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她拿走了他本该给未来伴侣的一切,她若不死,他此生唯一的挚爱就不能有别人,他亦不能靠近别的雌性。

凤凰守贞,在最开始和姬玉有过之后,陆清嘉心底其实就有某种概念的。

是以,她第一次精血发作时,他便在她昏迷之后帮她疗了伤。

之后更是几次帮她缓解疼痛。

那些事就像是他的本能,他不想做,厌恶极了,可他还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