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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回回三日,季清鸢被折磨得有些头疼,干脆就不再多想,安心一边修炼一边等待宋听澜。

而此时,对面茶楼二层的雅间,竹帘低垂,只留一道细缝。

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如同潜伏于暗影中的毒蛇,穿透喧嚣与暮色,精准地锁定了窗后那抹素白的身影。

江岫白斜倚在铺着锦垫的圈椅中,墨袍几乎与室内阴影融为一体,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几根冰冷滑腻的傀儡丝。

他已在对面守了三日。

对面的住着的女子很谨慎,只要开窗,便面带薄纱,遮住面容。

只要一盯着她超过几瞬,便会极为灵敏而狐疑地看回来迅速观察四周。

若非他也足够小心,且这百年攒下的宝器足够多足够掩饰自己,否则早已被她发现。

而这般敏锐的五感,也让江岫白无比确定,这人修为定在他之上。

修为在他之上,且是女子,那这九洲大陆上,他知道的,也就那么一个——碧水宫,瑶池仙子。

原本他只带着几分怀疑,想要探查这人到底是如何迷了宋听澜,是否是因为有什么补魂之术才会引得宋听澜这般热切。

但他越窥探,便越察觉到几分熟悉。

而这熟悉感,还见她的每一眼中愈发强烈。

她的小动作、她的习惯、她的喜好……竟然每一个都与他的师尊如此相似。

不,不是相似。

是一模一样。

江岫白曾与他的师尊居于一院,他曾因怀着某些心思而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和观察她,一点一点地挖掘她的偏好。

所以对季清鸢的喜欢,他是最为清楚的。

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用膳时与旁人不同的小习惯他都一清二楚。

世界上,会有两个所有习惯、爱好、甚至是小动作都一模一样的人吗?

江岫白捏紧了手中的傀儡丝,一个胆大而惊世骇俗的猜测,忽地缓缓浮现。

……

酉时三刻,华灯初上。

季清鸢按照自己的习惯,如前几日一样,在晚膳后独自走出云来客栈散步消食。

她也谨慎,自己摸出条人少但不偏僻景色也尚可的路,自此每一日都走这条路散步消食。

季清鸢踏上那条熟悉的青石板路,晚风带着白日的余温,吹拂着她素白的裙裾。

她步履轻缓,心里却还想着千里之外的魔域。

如往常一般,她行至街巷拐角处,不同以往的是,一阵压抑的哭泣与粗鲁的呵斥声割裂地出现在本该宁静的地方,突兀地刺破了宁静。

“小美人,哭什么?跟爷回去,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不要!放开我!救命啊!”

“嘿!敬酒不吃吃罚酒!”

季清鸢一愣,抬眸,只见一个满脸横肉、敞着怀的壮汉,正粗暴地拉扯着一名跌坐在地的年轻女子。

女子荆钗布裙,发髻散乱,脸上沾着泪痕与尘土,正拼命挣扎哭喊,惊恐的眼神如同受惊的小鹿,无助地扫向四周。

几个路人远远围观,面露不忍,却慑于那恶汉凶相,无人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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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鸢脚步顿住,眉头微蹙。

那女子的恐惧与绝望不似作伪,她并非不知江湖险恶,但骨子里的良善,让她无法对近在咫尺的欺凌视若无睹。

“住手。”

她的声音不大,音色甚至是略带几分绵软的,但语气却极其坚定,带着穿透喧嚣的灵力,清晰地落入场中各人耳中。

那恶汉动作一滞,凶戾的目光扫向季清鸢,见她蒙着面纱却清冷出尘,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与忌惮,随即被更深的蛮横取代:“哪里来的小娘皮?少管闲事!滚开!”

说着,作势又要去拉扯地上的女子。

季清鸢眸光一冷,未见她如何动作,一道无形的气劲已如清风拂过。

那恶汉伸出的手如同撞上铜墙铁壁,“哎哟”痛呼一声,踉跄着倒退几步,手腕诡异地扭曲着,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只剩下惊恐。

“再敢行凶,废你一臂。”

季清鸢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恶汉捂着剧痛的手腕,怨毒地瞪了季清鸢一眼,又忌惮地看了看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终究不敢再纠缠,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挤开人群跑了。

围观的路人见恶人退去,也纷纷散去。

季清鸢走到那女子身前,微微俯身:“姑娘,没事了。”

那女子抬起头,泪眼婆娑,脸上犹带惊惧,颤抖着声音道:“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若非仙子,小女子今日…今日……”

她说着,泪水又簌簌落下,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似乎崴了脚,痛呼一声又跌坐回去。

“你的脚?”

季清鸢目光扫过她明显不自然的脚踝。

“呜呜…方才挣扎时扭到了…”女子抽泣着,仰起苍白的小脸,眼中满是祈求与后怕。

“姑娘…此地离小女子住处不远,但…但天色已暗,我住的巷子偏僻…小女子实在害怕…能否…能否劳烦姑娘送我一程?”

她声音细弱,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令人难以拒绝。

季清鸢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又看了看渐深的暮色和周围略显僻静的小路。

她思索几瞬,想着送佛送到西,便微微颔首:“带路。”

女子眼中瞬间迸发出感激的光芒,挣扎着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引着季清鸢,向深长幽暗的巷子深处走去。

越走越偏,青石板路变成了坑洼的土路,两侧是破败低矮、门窗紧闭的土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垃圾腐败的气息。

昏黄的灯笼早已消失,只有稀薄的月光勉强勾勒出扭曲的屋影。

女子的脚步似乎因为害怕而加快了些,却依旧一瘸一拐。

季清鸢的灵觉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周遭太静了,静得诡异,连虫鸣都听不到一声。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冰冷的铁锈和冷油混合的异味。

“姑娘,还没到么?”她停下脚步,声音微沉。

走在前面的女子身形一僵,缓缓转过身。

脸上那楚楚可怜的泪痕与惊恐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毫无生气的僵硬笑容,眼神呆滞如同蒙尘的宝珠。

她的笑容极其僵硬,像披着人皮的恶鬼,死气而诡异,嘴角扬得极高,几乎要裂至耳后,在阴暗的小巷中越发诡异。

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女子口中吐出: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