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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岂有此理!!

真的岂有此理啊!!

这是疯了吗?!

蒋无涯也是经过无数烽火和战役走出来的人,从十六鹰扬府到边关,又从边关回到东都和京营,他可是历练出来的人,蒋家继承人,能从他父亲手里毅然带走一半的京营兵马,如今又称为圣山海大军的五大主将之一,真的全凭真本事的,绝对不是那浪得虚名只借祖荫的二代来着。

他也算见多识广了,不管官场军中还是民间。

但这一次,他真的被震动了,蒋无涯简直不敢置信,数百里的葵水怀水大堤,过去朝廷再不趁手的时候也保证南方的修堤拨款,修了足足几年的时间,竟然修出了的是脆如累卵的伪劣大堤,这些国蠹害虫,他们怎么敢啊?!

还有这个什么夏以崖?!

还有明太子!!

竟然敢这样掏空大堤,竟然还敢以炮轰大堤千万百姓和整个嵊州平原为代价,冷血阴毒算计裴玄素?!

蒋无涯登时一股血气直冲天灵盖,不可置信和巨大的愤怒几乎井喷而出。

“该死的东西,该死啊!简直该死!!”

现在还没考证,但几乎是看到这两封信上提及的事情一刹那,蒋无涯闪电般就想起另外一件事了。

楚淳风那边出事了。

要知道蒋无涯之所以选择明太子,完全因为其继承人楚淳风,他本身是很讨厌明太子的。

比起寇承嗣或权宦小皇帝组合,明太子命不久矣,最多两年,而楚淳风比太初宫那边的要明显优秀太多了。

算是矮子里面拔高个的选择。

明太子虽然很恶心,但想着这人活不长了,蒋无涯捏着鼻子忍了。

但蒋无涯一直担心明太子对楚淳风不真心,私下他非常关注楚淳风的。

因此楚淳风不见人第二天,蒋无涯就发现了,他去过帅帐几次,最后一次看见了楚淳风,不过楚淳风确实生病了,当时发热昏迷当中,蒋无涯亲自探看过,把过脉,这才放下心。

但先前几次都见不着,和见楚淳风是昏迷状态的。

接到这两封信之后,蒋无涯一下子就闪电般触及真相了。

倘若楚淳风知情,他百分百不会同意这个计划的。

所以,楚淳风先是不见人了两天。

但蒋无涯一再坚持要看到楚淳风,最后楚淳风只得真“生病了”。

明太子固然只有一个亲弟弟;明太子固然养大的楚淳风。

但明太子是个疯子,明太子只要一天没死,蒋无涯就会一直对楚淳风存着一丝担忧。

这会儿,闪电一刹,蒋无涯思及楚淳风那边的异常,这天底下真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吗?他几乎霎时就意识到信上说的内容很可能是真的,蒋无涯甚至对楚淳风的处境做了不大好的打算。

但楚淳风那边,这会儿他已经顾不上了。

蒋无涯再度拿起两封信,又详细看了一遍,简直咬牙切齿啊,明太子这个疯子!

“去,蒋平!马上把蒋安几个叫进来!”

蒋无涯放下这两封信,立即提笔,飞速写了一封用文字和密语组成的短信,这是命令他放在外面的亲信,马上前方葵水怀水大堤,去检查大堤情况的!

“小心一点,咱们很可能被主帐那边的眼线严密盯梢着,出去一定要切切小心!”

蒋无涯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一点,明太子肯定会防范算计裴玄素失败对方反过来想策反自己这边的将领的,并且先前他一定要探望生病的楚淳风,明太子对他的盯梢和暗中警惕监视必然是最高级别的。

蒋无涯咬紧牙关,重重锤了一下长案,肃容再三叮嘱蒋安几人,后者急忙应了,整理一下,匆匆如常出去。

蒋无涯真是忿懑得喷火,倏地侧头隔着帐壁望一眼中军水师以及明太子驻跸的方向,他片刻才勉强收回视线,亲自抽出火折,把那两封信给烧了。

蒋平方才也在场,听蒋无涯的吩咐以及看蒋无涯写的那封短信,简直动魄惊心完全不敢相信。

属随其主,蒋无涯的贴身近卫和亲信,都是如他一般想法的人物。

这个明太子简直疯了,这就不是个人啊!

蒋平极小声问:“主子,倘若,倘若那是真的,那咱们咋办?”

一思及这个明太子的冷血残暴,这个圣山海大营他站在里头都浑身不自在了,简直一个脑子有病啊!

烧信的时候,火焰燃烧吞噬,蒋平也看见末尾张聚之劝降策反的好几段话语了。

蒋无涯脸色沉沉,抿唇片刻:“等蒋安那边消息回来再说。”

明太子那边觊觎蒋无涯已经多年,往京营内的渗透和放眼线也一直在进行当中。

但怎么说呢,蒋家也不是没底蕴的功勋高门,京营蒋绍池经营多年,渗透不容易,往蒋无涯身边放眼线更是没有成功了。

京营部体量这么大,蒋无涯如臂使指多年,他要确保不泄露传递消息,并不困难。

很快,外面留的亲信蒋东紧急兵分两路,带人很快就勘察了葵水、怀水,好几个位置了。

勘察还在继续,但蒋东立即把目前的讯息急忙发回营中给主子了。

这时候,已经入夜了,站在浩汤湍急的大江边,看那黑乎乎的天地,流水急促奔涌,足下的大堤却如同豆腐渣一样,他们的心脏怦怦重跳,都目眦尽裂了起来。

第一则消息悄悄发回圣山海大营之内,蒋东他们还在继续往一头勘探上去。但其实到了这里,已经基本百分百可以确定了。

蒋无涯重重踹了一下长案,克制又隐忍,但神色都不禁狰狞了起来了。

他简直怒不可遏!

张聚之和沈星信上最后都留有约见,进圣山海大营中来见他,这是要劝降了,地点时间由蒋无涯来定,主动权交给他。

蒋无涯一身玄黑重铠,铠甲缝隙仍残留着血迹,他在大帐内踱步,大约踱了四五个来回,牙关一咬:“研墨。”

他要给那边回信。

蒋无涯提笔垂眸,思忖片刻地点,转念想到沈星,他在纸笺上写下“东大营,火头营西,白骁羽营,军马第七营。”

“马上送出去!”

“是!”

……

朝廷大军那边一边忙碌一边焦急等待着。

蒋无涯在当天夜间就传回了回信,敲定了明天黎明换防时的见面。

几乎是所有知情者,喜声一片。

沈星张聚之孙鹏举马上就准备起来了,今夜没有当事人能睡得着。

裴玄素也非常忙碌,这个劝降策反计划不管成不成功,后续的军事准备都非常之多。

但看沈星露出笑脸,拿着蒋无涯写给她的那张短笺匆匆跑进帅帐去换布甲了,他心里不免不是滋味。

东大营,是蒋无涯目前身处的营区。至于火头营西的白骁羽营的军马第七营,则是圣山海大营很边缘的位置。

裴玄素几乎百分百洞悉了蒋无涯内心,既然走了这条传信的道路,蒋无涯和沈星又有这么亲近的关系,那么这次劝降,沈星肯定会来的。

不管如何,蒋无涯这里尽可能地减少沈星要冒的险,尽可能隐蔽的见面地点,却同时极之侧重朝廷大军这边来人的安全。

裴玄素匆匆吩咐下去之后,也急忙起身往内帐去了。

他其实本心不想沈星去的,进入圣山海大营冒险性有些大了。但正如上面所述,沈星不去不合理,他若硬不让沈星去,不是不行,但张聚之等文臣武将面前,就显得私心太重。

这在此刻,其实是不合适的。

另外,沈星不是他的笼中鸟,他早就告诫过自己,不能犯那个人的错,以爱为名把沈星禁锢起来。

因为沈星本身是很愿意为这件事出力的。

他只得再三叮嘱邓呈讳等人,甚至私下去寻了张聚之和孙鹏举等去的人,以私人的名义请托,务必请照顾留心沈星。

他甚至半真半私,卖了一次惨,垂眸黯然,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她了。

张聚之孙鹏举二人不由慨叹,不想裴玄素竟也是这样的儿女情长有软肋的人,不过转念一想,合情合理,可怜可悲,俱郑重答应了。

甚至孙鹏举还把心一横道,除非他死了,否则肯定带沈星全须全尾回来。

这会儿,这些私下的事情,裴玄素也没有说。

他进去的时候,沈星已经把布甲很快穿戴妥当,马上就先动身离开帅帐了。

他没别的说的:“一切小心,多想想我。”

沈星不禁瞅了他一眼,想起先前,但舍不得多说他,只道:“你记得就好。”

“嗯,我知道了。”

废话不多说了,沈星还要去和张聚之孙鹏举他们汇合,裴玄素将她送到侧帐,她撩起新开的小门,回头冲他点点头,带着邓呈讳徐芳匆匆就钻出去了。

......

沈星和蒋无涯是去年盛夏匆匆一别的,赵关山去世后没多久的时候。

时间不是很长,也就一年多,但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大,好像很漫长的样子。

但回头细思当时和对方,就发现其实并没有很久。

还记得那日暮色四合,那条满是砖石和青苔的长长小巷,彼此眉梢眼角的伤感和身影。

不过此时此刻,在这场涉及了整个国朝命运走向的一触即发的超级南北大战面前,那些儿女私情不过匆匆一闪而逝,不管是沈星或者蒋无涯,都无法分多少的心神在这上面去怀缅或者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