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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他很忙,军政二务,有时只直接在书房打个盹,都腾不出时间回屋睡。

今夜不知回不回,楚玥也没等,吹熄烛火后,她望着窗棂子透进来的朦胧月光,出神许久,扯过被子,蒙头睡下。

……

楚玥却不知,樊岳去找傅缙了。

楚玥阻止了他,让他不要去,他想了又想,到底还是往外书房去了。

“承渊,驻方邑的是邓州楚源,我们不能沿盘水而下吗?”

听得楚源这个名字,傅缙眸底暗色一闪而过,只他神色如常,道:“你不是不知道,方邑才是上上之选,沿盘水而下,既要正面交锋,还等于和淮阳王撕破脸面。”

不疾不徐,声音沉稳依旧,樊岳噎了噎,又见傅缙抬头看他一眼,继续奋笔疾书。

他咬牙,直接两步上前,“砰”一掌重重击在大书案上,“我不信你不明白我说什么?!”

“你既接纳了玥娘,怎好让她这般为难,你都不见,她愁眉不展,连用晚膳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傅缙肯出面的话,轻易可解决。

樊岳气得,踱来踱去,最后手一撑大书案:“你和楚家到底有何仇怨?”

一句话,傅缙倏地抬眼,对视半晌,他站了起来,一字一句道:“杀母大仇。”

这一惊非同小可,樊岳张目结舌,听傅缙缓缓道:“楚源遣家卫追杀我母亲的乳娘。”

言简意赅说罢旧事,他道:“于公,我是主帅,得殿下信重委以重任,怎么因一己之私,弃早已定好的上佳战策而就次?”

“于私,我与楚家有大仇,我尚未追讨,又怎可为仇家设身处地着想,大开方便之门?”

“百年后,我如何还有脸面见我的母亲?”

傅缙眸中,闪过一抹深恶痛绝:“楚家人,俱是卑鄙无耻为权位不择手段之辈。”

“他们和玥娘不同,你勿因玥娘先入为主了。”

说到楚玥,傅缙冰冷的神色才稍缓了缓:“我和玥娘之间的事,你也勿理。玥娘不愿和母家割舍,我知道;我和楚家之仇,她也一直晓得。”

见樊岳拧着眉张了张嘴,欲说些什么,傅缙先一步道:“我不为楚家人开方便之门,也未曾打算趁机报复。”

其实,欲打击楚家的话,这是一个上佳的时机。战场上瞬息万变,只要多费一些心思,要邓州全军覆并不是多困难的是。邓州兵马,不过一万。

和税银案不同,他现在已非大梁臣子,背公徇私什么的也早算不上。

不得不说,如果没有楚玥,他想自己未必不会动手的。

这都是因为顾及了她。

他对得住她。

再多的,他做不到,是不难,但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回去吧,我不会插手此事。”

……

赵禹吩咐以最快速度把信送至,楚温接了女儿的信,也未曾怠慢半分,隔了一日,回信就到了。

楚玥拆开信一看,也没太多意外。

樊岳急了:“玥娘,怎么样?”

楚玥笑笑:“我父亲说,祖父如今奉陛下之令,并无投向哪方的意愿。”

本来也没抱多少希望,所以也不失望,她打起精神:“我想去信一封给殿下。”对赵禹说:“还劳你尽快送去兴州。”

这件事,私底下不能解决了,那就只能采用明面上的法子。濡慕父母,担忧母家,此乃人之常情,她想宁王坦言自己困难,恳求改道。

其实,就是搭上脸面功劳,去求宁王。

有赵氏商号在,有占据过半份额的粮草在,宁王必会应的。只可惜,这么一来,就有点儿变味了。

楚家不愿投宁王,去要宁王放弃最佳路线去避让对方,就算宁王再宽仁,这多多少少也该有疙瘩吧?于楚玥日后发展影响其实是很不好的。

但也只能这样了,楚玥苦笑,尤其她爹在里头她不敢冒一丁点儿风险,她还得庆幸,改道影响不算太大,否则的话。

“唉,也只能这样了。”

樊岳长叹一声,其实如果没有这桩旧仇在,傅缙出面是最好。

傅缙十三四岁就正式投了宁王,是真正和宁王共过苦的人。另老侯爷昔年为端怀太子执言过,又为保住宁王这一端怀太子的独子出过大力气,最后还因此卸了官职连爵位都让给儿子了,远离京城避到苦寒之地养老了。

傅缙开口,宁王不但不会有疙瘩,反而会设身处地体恤他,多多安抚,让他勿要放在心上。

这就是情谊的差距。

楚玥长吁一口气,早已有了腹稿,她提笔一气呵成。

“笔给我。”

樊岳二话不说接过笔,就要往上头署名,赵禹提了提右手,显然也是打算联名。

楚玥忙挡住,心里暖暖的,却不愿,这档子破事,怎好连累他们?

“不用,结果也一样,我自己就行。”

她坚决不肯,樊岳赵禹二人只得作罢,楚玥封好了信,递给赵禹:“子休,有劳你了。”

“不过微末小事。”

赵禹接过信,却迟迟不肯送出,他是亲眼见楚玥如何努力的,这么一个坚韧且聪慧的女子,两人搭档了这么久,他实在不愿意她被这些事影响了。

楚玥本就资历浅,功劳不等于感情,又手握资源,万一以后有什么不对,这就是大大的减分项。

“明日,后日吧,后日再送,不过百余里的路程,快马一日可来回,赶得及。”

楚玥实在感动,这两年多来,她全心全力,收获的不仅仅只有功劳。

“好啊。”

有些低落的情绪重新高涨,她笑道:“局势多变,说不定,这两日就会有新情况,这信咱们也不用送了。”

樊岳打起精神,笑道:“没错!”

三人压下郁沉互相打趣,笑语晏晏,却未曾想,还真一语成谶。

六月初二,楚玥信写下的第三天,她已平复思绪正在粮库和陈御谈着事,听见一阵急促马蹄声近,樊岳的大嗓门高声道:“玥娘,去议事厅!真有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