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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尺高的台基,广亮大门,既有世家官门的宏阔敞亮,也有江南周边建筑的精致典雅。只如今这座占据半条街的庄严府邸一片萧条,白惨惨的皤幔环绕,门前挑起两个大白灯笼,家人腰缠白巾,一脸哀色立于门前。

这条街特别安静,街上行人过府门前,速度放缓脚步放轻,面上不见嬉笑,偶尔还有一两个一脸沉重朝大门鞠躬作别礼的。

不管楚源目的为何,他这些年任这邓州刺史还是相当不错的。他家底丰厚不贪财不受贿,吏治甚是清明,为民做主,又鼓励农桑兴修水利,颇有政绩。就算借镇北侯府之势,他本身也是一个非常扶得起来的能干人。

于老百姓而言,能有这么一个父母官就是大好事,因此楚源去世,邓州老百姓皆痛心惋惜。

所以,这段时间楚家的消息,邓州军民也会很注意的吧?

若有流言蜚语,傅缙本人倒是一点不在意的,他走到今时今日,完全不是靠这一点子无关痛痒的名声,能耐他何?他断断不可能因此妥协。

只是他却极不愿意类似可怜、同情、哀其不幸等等的目光和蜚语落在他的妻子身上。

这世间,对女子总是要苛刻些的,好事者又多,说不定传着传着,她就变成一个全然不得夫婿欢心的可怜人。

只要这么一想想,就如芒针在背。

傅缙勒马站了许久,最终还是一提缰绳,油黑的宝驹缓缓踱步,最终来到满门披白的楚家门前。

“世子爷?!”

他的出现,惊动了整个楚家,守门家人愣了愣,慌忙入内禀报,楚温赵氏惊诧之余,忙忙迎了出来。

傅缙唇角微抿,大步入内。

他立在灵堂,守香烛的家人慌忙燃了香来。

傅缙接过香,没怎么拜,楚福忙上前接过了,将三柱清香插在香炉里头。

便算拜祭过了。

楚温赵氏是极惊讶,夫妻两个都没想到傅缙能来,对视一眼,楚温上前:“谢世子爷宽宏。”

他也明白,这是给他女儿做的脸面,心内愧疚又感激,丝毫不敢以泰山身份自居,拱手作了一个揖。

“世子爷,请内间就座?”

灵堂里阴阴冷冷,家人哭声阵阵,傅缙视线在上首的棺木灵位一掠而过。

“不必,我尚有公务在身。”

傅缙又淡淡说了句不必相送,转身直接离开。

楚温亲自送出门去。

出得楚家大门,傅缙一打马快速离去,转出这条大街,他绷紧的身躯才渐渐松了下来。

暮色已现,天渐渐暗了下来,回了衙署大街,离得远远,便见暂居府邸门前,正拾级而上的青色窈窕身影。

他一扬马鞭,速度加快,须臾已奔至府门,翻身而下。

楚玥听得声响,一回头,见是他,笑道:“今儿回得这么早吗?”

“嗯”

眉眼微弯,笑意盈盈,傅缙轻轻应了一声。

二人携手入内。

回到屋中,楚玥搁下公文册子,先自己换了身家居衣裳,回头见他立着看着自己,便笑:“看着我作甚?”

她把他的衣裳也取了来,顺手给他解腰带束袖。

柔软的发顶,唇畔微微带笑,她垂眸,正专注替他宽衣解带,动作极温柔妥帖。

傅缙忽展臂,将她搂住。

他抱得很紧,楚玥嗔道:“怎么了?”

“没什么。”

就是很想抱抱你罢了。

傅缙收紧双臂,将柔软的身躯紧紧抱在怀里,俯身,头脸埋在她的发顶。

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是为了她。

一切都是很值得的。

……

“今天是怎么了?”

楚玥觉得傅缙今天格外地粘人,亲吻轻柔缠.绵极了,这种态度这种氛围,她心也不禁分外软和下来。

两人头挨着头,躺在床上窃窃私语。

傅缙含笑摇头:“你喜欢么?”

楚玥轻笑,佯装沉思,而后十分矜持表示:“尚可,大都督仍需继续努力。”

“是么?”

傅缙哼笑两声,微微一使劲,直接整个人压了上去。

他浑身肌肉紧实,身材又高大,是极重的,平时二人亲近他总不忘支撑借力,不敢将全身重量压上。今儿却是故意的,这么直接一压,楚玥差点被压岔气。

“啊!”

又被他的胡茬子蹭得痒麻酸疼,楚玥叫又不怎么叫得出声,忙不迭求饶:“……我错了,夫君饶了我,你最好了,我最是喜欢……”

这还差不多。

傅缙也不敢压久了,一个翻身交换位置,一边轻抚给她顺气,一边笑道:“看你还敢是不敢?”

“不敢了。”

楚玥泪花都出来,趴在他身上有气无力。

傅缙一下接一下,轻轻抚着,柔声说:“乏了吧?快睡吧。”

“嗯。”

楚玥确实累,眼皮子有些沉,趴着趴着,她就模模糊糊起来了。

柔软纤细的身躯安静趴俯,侧脸贴着他的左胸膛,十分乖巧一动不动,一时只觉得身上无处不熨帖,心里舒畅极了,傍晚时那点子沉郁,早不知抛到哪个九霄云外去。

有她,就很好了。

他小心将她放下,亲了亲,侧身搂住,也阖上双目。

……

一夜无梦,神情气爽,傅缙和楚玥携手去了衙署,站在院外目送她身影消失,这才转身入了外书房。

这般不舍,主子心情极畅,底下人也是有眼力见的,一众亲卫也跟着轻快了起来。

只除了一人。

梁荣手探了探怀里,有些犹豫。

遣去松州的两人回来了,因为任务含糊,所以二人探听得十分详细。

梁荣一看,却很有些牙疼。

松州别院建得很大很精致,这本没什么,他家夫人有钱银。只偏偏负责监工的商号管事十分严格,几次要拆卸增建,尤其围墙和预留用来巡逻的围边值房。工头和工人十分不解,这虽给钱,但也是心血啊,多次下来总得给个说法。

于是那管事便道,将来有可能是女子独居,所以围墙得加高,守卫巡逻得预备到位,宁多勿少。

这什么话?

什么叫女子独居?

梁荣一听这话就觉不好,其实以他现在所见,他觉得真没必要将这话递上去给主子们添堵,平白生波澜的。

但删掉却做不到,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那两人昨日回来的,他犹犹豫豫,拖到今日,也未将结果呈上。

但再拖,也不合适啊。

梁荣入内是禀另一事,只话罢,面上略一迟疑。

傅缙察觉,便问:“何事?”

他头也未抬,继续奋笔疾书。

梁荣低声道:“主子,遣去松州的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