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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他道:“我出去了。”

“好。”

傅缙看她一眼,沉默片刻,转身出帐。

楚玥目送。

帐帘晃动,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其后。

那日过后,两人相处模式大致就是这般。

食同桌,睡同衾,傅缙没有推拒或者生气,日常也说话,就是少,比起争执之前,少了许多许多的缠.绵亲昵。

傅缙伤了心,他黯然沉寂下来。

楚玥没有气馁,先前一直都是他在主动,这次她主动一下怎么了,她想重新温暖他的心。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今天阴天,云层很厚,辰正时分,天色依旧昏昏沉沉的。

这几天天气都这样,仿佛酝酿着下大雨,但最终还没有下。

大军征战,自然不会等这场不知何时会下的大雨,一时“隆隆”鼓声大作,黑压压的大军急速往临和涌去。

临和是座古城,城池不小,城墙也够高,如钉子一般钉在原野上,守卫着后方的栗州。

只相较起邓州栗州这种大城而言,临和还是不够看。宁军兵强马壮,攻伐城池经验也十分充裕,围攻两个昼夜,便全线告急,合阳侯申信不得不全力来援。

宁军今非昔比,兵马数量已胜于西河大军,攻伐未停,仍有余力掉头和援军展开大战。

硝烟滚滚,“轰”一声惊雷起,闪电在越压越低的厚重乌云中闪烁着,初夏的第一场暴雨倾泻而下。

狂风暴雨,兜头而下,浇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只是酣战到了如今,却是谁也未肯停下。

章夙勒马立在中军帅旗下,看喊杀声震天的战场,还有远远仍处于混战中的临和城。

他唇角抿得极紧,据报,临和城战况并不好,最多再坚持两三个时辰,再不得援,便要告破。

人人神色沉凝,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眼前,却不知屏山关有危机逼近。

直到哨骑顶着暴雨艰难狂奔而来,“报!”

“屏山关遭遇敌袭,守军不足,急待援兵!”

骤不及防,吃了大亏,若无援兵,屏山关危矣。

只是眼前大军已尽数投入大战之中,战局胶着,一时抽调不出。

唯有帅旗下的万数精兵可调遣,要么是西河王和合阳侯的亲信精兵,要么就是世子申彻或章夙的。

只合阳侯体弱不会武,西河王和他的这些亲信精兵,守卫主帅,不可轻动。那么剩下能调遣的,申彻或章夙任选其一。

电光火石,章夙一夹马肚上前,“叔父,此事交予侄子!”

他垂眸拱手,暗自等待。

果然,下一瞬,申彻疾声道:“叔父,还是让侄儿来!”

章夙微不可察挑了挑唇。

他这嫡兄,果然中计。

屏山关突袭,显然是敌军一早定下的计谋,准备充足,情况不妙,偏偏己方抽不出多少人马去援。

援军赶过去,报住屏山关固然好;倘若真不幸,那申彻的命也一并留下罢。

他受够了这个愈发愚蠢无大局观的嫡兄。

至于屏山关那边,有老将赵年在,威信足主意定,也不怕申彻胡乱指挥影响最终战局。申彻几千人都是精兵,这边确实已拨不出更多兵马了。

一瞬间,章夙已权衡了利弊,立即给申彻设了套。

申彻身边得力谋士不在,果然中计,兄弟二人争了一番,成功将差事“抢”到了手。

章夙目送申彻率军冒雨远去,招来心腹,耳语几句。

……

天像破了口子,暴雨又急又猛。

酝酿了这些天,乌云积攒得极厚,连续下了大半天,这场瓢泼大雨依旧毫无停歇的迹象。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原野上积水渐多,人马践踏泥泞遍地,混杂着血液尸体,赤浑一大片,血腥味冲天。

陷在泥泞中的激战仍在持续。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敌将颈腔的热血喷溅在脸上,下一瞬就被暴雨冲去,傅缙抹了一把脸,“传令,入夜之前,必须取下临和!”

临和城头的激战,已进入最后时刻,秦达杨朔怒声高喝,檑木同时轰开了摇摇欲坠的城门。

临和城破。

傅缙令鸣金收兵。

同时,他得讯,屏山关已下。

讯兵禀:“俘获西河王世子申彻,陈将军问如何处置?”

“申彻?”

傅缙沉吟片刻:“按住消息,悄悄放他离去。”

这个人,留在西河军中比俘获有用太多了。

兄弟相争,人心不齐,才是最有利于他们的。

当然,这是最好的展望。

傅缙有猜测,这西河王世子出现在屏山关,未必没有那章夙的手笔。

不知这章夙有没有后手?

屏山关距离西河大军及栗州还有些路程,人放了,能不能活着回去看申彻的本事。

反正傅缙总不会再派人护持的。

天已全黑,大雨哗啦啦地下,令罢,他立即率军往新得的临和而去。

……

楚玥一直担心着前线战况。

确切来说,她更担心的是傅缙安危。

此战,己方优势不小,想想噩梦中宁王才是最终胜利者,对战局她心态总要更稳一些的。

她反而更担心身处战场的傅缙。

毕竟不管怎么样的胜仗,总少不了死人的,不管敌方己方,还是小卒将领。

翘首以待,暴雨倾盆,蓑衣斗笠都顶不住了,又在里头多垫了一层油布。

等到入夜,终传胜局收兵,她大喜,问亲自来报讯的赵禹,“大都督呢?他可安?”

哗哗的暴雨中,却听赵禹道:“大都督负伤了。”

楚玥心登时提到嗓子眼,急问:“伤势如何了?”

赵禹摇头:“我不在大都督身边,不知,只闻军医去了一趟。”

楚玥喘了一口气,受伤也有重有轻,傅缙是一军主帅,他伤势若重,不可能只闻讯传军医,不知伤情的。

应是轻伤。

判断是这么判断的,只一时未曾亲眼见到,一颗心就悬起放不下,她立即道:“我们赶紧过去!”

一行人急赶而上。

只大军队伍拖得甚长,尤其逢大雨,等她一路追了上去,中军已入临和城=。

她拽了人问好几次,才得知傅缙在临时划拨的城东大营。

楚玥打马赶至。

黄光点点,临时大营的各处檐下举起火杖,只天黑沉,光亮被压得最低。

不断有归营的兵卒涌入,伤兵呻.吟,抬着担架的人不断奔跑着,很乱,根本找不到人。

楚玥不断询问,这时雨终于渐渐小了,她便把遮挡视野的斗笠和妨碍行动的蓑衣都解了。

问了许久,终有个副将手一指,“大都督正在那边廊下。”

那廊下并不远,大约三四十丈在,只是人流不少,天色又暗,看不见。

楚玥一喜,连忙拨开人流,往那边奔去。

希望他伤是无妨碍的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