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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都变了,语速极快说罢这段话,人已疾奔而出,徐乾等人回首,只看到他一抹衣角晃过门边,人已不见。

“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

众人大急,慌忙站起问。

张济低头一看,大惊失色:“不好!青州军欲谋我后方宣和!”

粮草库及后勤大营都在宣和城。

怀孕的主母也在宣和城。

……

夕阳残红,一抹余晖渲染天际,自卑邑至宣和的黄土官道掀起滚滚黄尘,迅速由远而近。

卫桓在策马狂奔。

他是心思敏锐的人,一眼扫过信笺,登时就想通了姜琨所谋。

五内俱焚。

宣和不单单有粮草和军备,还有他怀孕的妻子。

姜萱甚至坐胎都还未曾满三月!

符非也是狠狠一扬鞭,“二郎!”

他想宽慰一下卫桓,风尘扑面而来,他提高声音喊:“父亲,父亲他未必会中计的!”

只这话出头,他自己都觉得很虚。

符石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杨氏,这个他清楚的。

他太了解嫡母了,这女人若被哄骗着做了筏子,她肯定要加上一个符亮。

毕竟杨氏本来就认定是卫桓害了她儿子。

前后符亮,后有她自己。

符非也是事后才隐隐知道截杀杨氏的事,但作为被后者打压多年的庶子,他毫不犹豫偏向卫桓了。

可他父亲不是。

杨氏是符石的发妻,哪怕有诸般不足,但总还是顾念的。况且杨氏失踪了,人不在跟前,留在心里的自然就剩好处。

青州这信,里头一半假一半真。这种情况才是最棘手的,种种蛛丝马迹都能契合,偏两件事是可以串联在一起,相信了第一件,第二件怎么也得有些怀疑吧?

这就糟了。

欣然接纳的亲外甥却杀他嫡子后,又私下追截舅母灭口,符石震撼可想而知?

不需要多,稍稍一丝动摇就足够了,他一情急往外,姜琨谋算就成了。

傍晚送信最好,动手后,借夜色遮掩进城行事,

之前宣和一直风平浪静,但算一算青州军脚程,只怕动手就在今晚。

可现在他们距离宣和还有百余里路,天渐渐黑了,赶回去起码半夜。

只怕他们已经得手了。

符非不敢再说话,因为卫桓神色极骇人。

“快!!”

卫桓连连扬鞭,如离弦的箭般冲在最前方。

膘马在狂奔着,但心焦如焚的他只恨太慢。

符非都没分析明白的,他难道不懂吗?

卫桓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想。

截杀杨氏,他真的做过,杨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作为并州之主都搜不到一点蛛丝马迹,这是其实本来就有些出奇。

只是符石一直没往这么方向想过罢了。

那现在了,他骤被人点醒了。

那么,他会不会就顺利成章对符亮死因产生怀疑?

很有可能。

卫桓易地而处,如果他是符石,他想他会立即产生怀疑的。

当信任产生了危机。

怀疑,惊怒,焦急,不管是哪一种情绪,都轻易驱使符石离城而出。

反正城里还有刘振,他只是率个一二百人出城而已。

指挥军士凭印信虎符,上层将领校尉还好,认得人,会察觉不对。但底下士官兵卒完全哪可能人人近身去见过上将,一枚将符,就能唬住了。

哪怕后续觉得不对报上去,人家抓紧时间已动手了。

不单单是粮营军械库,还有姜萱。

粮草军械库一旦出现变故,城内必乱,万一她,万一她……

卫桓不敢再想。

他这辈子都没信过神佛,只如今却衷心希望是有的,盼上苍见他前十数年受尽苦厄,好歹可怜可怜他,教他妻儿安安稳稳。

狠狠扬鞭,嘚嘚马蹄声疾如天边惊雷,火速往西而去。

卫桓,包括符非符白等人知情者,无一例外没有侥幸之心。这等攻心之计符石必中。他们只盼情况好歹好一些,乱子不要大得不可收拾,最起码待自己赶到之时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等他们狂奔而出一拐弯,黑黢黢的夜色下,远处的宣和城静静耸立,却是意外的风平浪静。

众人一愣。

……

宣和城头上甲兵执矛肃立,四门紧闭。

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城外的巡哨严密了许多,远远听到大批骑兵的马蹄声,最外围的哨骑已急迎上来,见是己方服饰,一愣,忙现身迎上前。

哨兵营长远远喝道:“那个营的?为何突然折返?手令何在?”

众人对视一眼。

疾速的奔马已至近前,卫桓稍稍一勒缰,“是我。”

微微星光下,肤白如玉俊美逼人,神色冷肃威势赫赫,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哨兵营长慌忙翻身下马:“见过府君!”

卫桓叫起,“怎么回事?城中可有变故?”

没有黑烟,粮营没着火,甲兵巡视一丝不错,可见城内也未曾生乱。他心中许多疑惑,莫非潜入城中的敌军没能得手,在放火前就被察觉抓获了?

哨兵营长忙禀:“是这样的,傍晚时符将军突然让搜捕细作,军中和城内严密排查,又令加强巡哨和防卫。”

这么说,符石没有出城。

难道他没接信?

不对,不接信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身侧符非高兴:“我就说!父亲肯定信二郎的!”

信他?

有诸多蛛丝马迹辅证的情况下,面对结发二十多年的妻子泣血哭述,符石难道还笃信他这个相认不过数载的外甥?就连一点疑心都没有吗?

卫桓一愣。

他心里是不相信的。

他认为符石是没接信。

那信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没到他手里。而同时敌军细作不知哪一环出现纰漏,露了破绽,所以才将一场祸患消弭于无形。

应是这样的。

卫桓入城,刘振惊讶,忙来见:“禀府君,粮草和军备库已加派了人手严守,军中和城内现正严密排查细作!”

见卫桓睃视左右,他补充:“正则在衙署。”

卫桓点了点头,吩咐几句后,直奔衙署。

不多时,抵达衙署,见礼后,值夜守卫禀:“符将军在值房。”

他顿了顿,往符石值房去了。

……

一灯如豆。

半支起的一扇窗,昏黄烛光下,符石正披衣坐在值房,他沉默不语,正垂眸看着手里的一纸信笺。

卫桓眼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信上字迹正是杨氏亲笔。

他一愣。

符石是真接了信。

那,为何他没有出城?

脚步声响,桌畔的符石抬头看来,舅甥二人目光对上。

卫桓怔了怔。

他视线在那张信纸上定了定,呐呐:“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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