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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银月高悬,郁葱林木暗影幢幢。

白天和夜晚到底是有差异的,裴月明还不能走小径,闷着头在树丛里钻,她还得注意衣裳不能挂破留下痕迹,实在很不容易。

好在瑶花台目标足够大,她对地形也比较熟悉,路疾冲摔了几跤,她终于赶在萧迟被搜出来之前赶到了。

不远处队队御前侍卫举着火杖在瑶花台边缘巡逻,深入花林的也有序开始了,裴月明小心翼翼接近,头钻进萧迟藏身那个花丛里头。

“喂,喂喂!快醒醒!”

这家伙还是那个姿势扑在花丛底下,浓重的酒息醺得裴月明屏住呼吸,她把揪住领口连连拍他的脸,压低声:“喂,喂!”

快醒醒啊大哥!!

萧迟动不动,裴月明揪着他领子和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拽,拽不动,这家伙人高马大的沉得不行。

不得已,裴月明只要扯了腰带缠缠手,抡胳膊往他脸上扇了两大巴掌。

“噗噗”两下闷响,她心虚了虚,好在萧迟终于有反应了,他似乎生气了,皱眉晃了晃头,“唔”声半睁开眼。

看他的眼神都不像是清醒的,不过这样也行了,裴月明赶紧撑着他的胳膊,“快起来!他们要过来了!”

两三下拨了拨有点压塌的花丛,裴月明架着萧迟摇摇晃晃站起来,妈呀沉死个人了!

她还没站稳,他就个趔趄,带得裴月明头撞到侧边的树干上,眼冒金星。

嘶,痛死了痛死了!

这还未止,萧迟被这么颠,捂住胃弯下腰,眉心紧蹙,她眼疾手快把捏住他嘴巴。

千万别吐大哥,你死活给我忍住了!

裴月明死死按住他的嘴,也顾不上小半边脑袋还疼着,赶紧撑了他往来路冲去。

路上跌跌撞撞,好在萧迟没有再掉链子。可搜寻的人越来越多,连太监宫人都加入来了。

不同于御前侍卫有顾忌只敢在瑶花台附近徘徊,太监宫人撒了开来四处察看。

裴月明不敢撞上去,她不知道哪个是哪边的,万撞到朱皇后和太子手里那就糟了。

绕来绕去,气喘吁吁,裴月明也不知自己绕到哪里去了,唯能肯定渐渐和瑶花台拉开距离。耳边隐约听到水声,似是夜风吹拂湖面拍岸的哗哗声,这是走到大湖边了?

行宫这个大湖很大,占面积接近半,西北有角是最近瑶花台的,裴月明立即重新定位,心里定,略略忖度,往南去。

谁知正在这时,忽听后面隐隐骚动,似乎有人说:“咦?这里有个脚印,……往那边去了!”

裴月明凛,压低声:“快,我们快些!”

摸黑匆匆往前奔。

好在这时萧迟状态稍好了些,他不再把大半重量压在她这边让她带着走,能勉强站住跄踉往前。

速度下加快了,分枝拂叶,裴月明闷头往前冲,这会连衣裳挂不挂破她都顾不上,只能用手使劲推尽量减少几率。

冲了段,双脚渐沉,感觉开始走不动了,但后面的人还远远吊着,她想停也得找个合适的地方藏住。

忽听见隐约两声“戛戛”,这是……鹅叫?

她心动,架着萧迟立即转个方向。

湖边草木丰茂,行宫太大,不得主子眷顾的地方就没人打理,枝丫横斜野草丛生,渐渐将整个人都吞没了进去。闷头闷脑冲了百来米,眼前豁然开朗,夜色大湖渺渺,个陈旧小水榭半隐没在黑黢黢的树影。

久无人打理,天鹅都在里头安家了。

裴月明不打算和天鹅争地盘,折腾起来动静肯定大。好在小水榭临湖建,底基空类似吊脚楼,清凌凌的湖水映着月光,里头是干燥湖岸也没有杂物杂草。

她立即架萧迟钻了进去,顺便把草拨了拨遮遮那个口子。

她瘫坐下来,剧烈运动心脏怦怦狂跳,周围却很寂静,隐隐约约能听见小太监吆喝的声音,渐离渐远。

呼,终于甩掉了。

她稍稍喘均气,第时间拽过萧迟染血的袍角,浸在湖水里使劲搓。

今天他生辰,他特地穿的暗红蝠纹襕袍,使劲搓轮,血迹就搓没了,最起码裴月明认真看都已看不出来了。

这才算把那瑶花台破事甩脱了。

她瘫坐下来,大口喘气。

王鉴也不知上哪去了?但能肯定是他现在必定在努力找人。

现在先停阵,看看王鉴能不能来接应,如果不能缓过气再走。

裴月明力竭,脸汗湿黏黏腻腻,左边额角往上的地方火辣辣疼,摸摸是磕破了。

她倚着方柱,俯身掬水洗脸,抹把脸上水又爬起身,舀起湖水往萧迟脸上拍。

这家伙正躺着,裴月明还是希望他能尽快酒醒,他酒醒切就好办。

翻萧迟,他头动了动,水还没往上拍,就听见他喃喃说着什么。

裴月明凑近听,“……为什么,为什么?……”

他紧蹙眉头,神色极痛苦。

她默了默。

她大概能猜到他挣扎的是什么。

叹了口气,其实皇帝的行为真挺渣的,你说你喜欢你想要,那要那就要了,既然做了那就干脆点大方点呗!看人唐玄宗和儿媳妇扒灰不也扒得轰轰烈烈心身泰然。这种事情是难听,但封建社会只要皇帝坦然了,谁又能奈何你?

得了恋人又想要名声,事情做了面子又过不去,这不是害人害己么?

大人折腾,自己受罪也应当,只连累了孩子,不上不下吊着痛苦。

裴月明叹了口气,水也没直接往萧迟脸上闷了,拖着他到湖边扶起头,掬起手擦他的脸。

冰凉湖水触,他眉心蹙,骤动,捂住额角睁了睁眼睛。

萧迟难受得眉心攒成个结,撑住坐起,立即伏在湖岸,“呕!”

大吐特吐,他没吃东西只喝酒,吐出来的都是酒水,按住胃部痛苦吐轮吐空了,人就渐渐清醒过来。

人醒了,大醉前的记忆回笼,他重重喘着,按住湖岸的手攒成拳,忽他霍地站起,跄踉往外。

有些情绪旦爆发,就再也按不回去了,他悲懑,痛苦,有种不顾切撕碎所有的强烈冲动。

他不想再强忍,不想再压抑,他想质问,他想毁掉所有,心里有个声音在强烈叫嚣着,他宁愿鱼死破!

裴月明眼疾手快,把拉住他。

黑暗,她静静说:“……哪怕你死了,皇帝最多也就伤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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