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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间静了静。

王鉴小心翼翼说:“伯府家人还在前头,说是要拜见主子,……”

裴月明瞟了瞟萧迟,他表情并没什么变化,低头继续刚才理衣袖的动作,慢慢理顺抚平袖口的褶子,他抬头:“叫进来吧。”

“是!”王鉴连忙退了出去。

次间就剩萧迟和裴月明,怎么说的,萧迟和之前比也没什么区别的,看着若无其事,但气氛总觉得怪怪的。

没多久,王鉴就领人来了。

裴月明从绡纱帐幔往外看,是个精明干练大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进殿后恭敬垂头站着,没往其他地儿多瞄半眼。

萧迟站了起身,不紧不慢绕出去,撩袍端坐在上首。

“小人叩见殿下,请殿下万福金安!”

这人立即快步上前跪拜,叩首道:“小人永城伯府外院大管事段平,奉我家老爷之命奉上贺礼,贺殿下出宫开府大喜!”

说完,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

真响头,地面铺了厚厚的猩猩绒地毯,裴月明待在里头还能听见“噗噗”闷响,货真价实响头一点不假了。

萧迟掌心转动着两枚黄玉麒麟,“哒哒”脆响不紧也不慢,等对方叩完了,他道:“起罢。”

“谢殿下。”

大管事谢恩起身,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封大红洒金礼帖,双手呈上。

王鉴来接,他恭恭敬敬递给王鉴。

礼帖送出去了,这段平却未曾告退,而是又躬身道:“禀殿下,小人来前,我家老爷特地嘱咐小人,让小人替他给殿下见礼问安。”

说着,重新跪下见了礼,而后又说:“老爷还吩咐小人的带话,问殿下开府可一切顺遂?可有什么不凑手的地方不曾?若有段家能搭把手的,殿下只管吩咐。”

他又解释:“因殿下才出府正忙着,老爷和二老爷不好上门添乱,说只等王府一切归置妥当,再登门拜见。”

其实现在有个俗规,因为搬家后主人家正忙,所以乔迁宴前,外客就不登门。当然,关系亲厚者例外,只要主人家不介意的私底下爱怎么来怎么来。

这永城伯府吧,血缘倒是亲近的,只不过吧……

啧,不过这会段家的话圆得也很自然就是了。

裴月明眨眨眼睛,继续安静听着。

外面萧迟依旧轻描淡写,只道:“本王一切皆顺,不劳费心。”

到了这里,该说的都说完了,萧迟显然也没有留人的意思,段平略等了等,忙拱手,道告退。

小太监过来引路,段平面朝上首,恭恭敬敬倒退出殿门,跟着小太监离去了。

裴月明起身出去,便见王鉴捏着那本礼帖有点一脸便秘,他偷偷往上头瞄了好几眼,才说:“这个……殿下,伯府的贺礼就在外头,奴婢抬进来殿下看一眼?”

萧迟靠在太师椅上,眼皮子撩了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王鉴忙跑了出去。

没一会,大力太监们就抬着扎了红绸的担子进来了。

很多,足十几担,放在大殿中央一大堆。

打头一尊红珊瑚摆件,不是特别的大,却格外红,涂朱般艳艳如火,颜色很正。

按照这段时间裴月明对萧迟的了解,正是他会极喜欢的范围。

还一套马鞭和马具,织金细丝缠的鞭身,绞金样式的鞭柄,鞭柄上下各一圈以及马鞍都嵌了细碎的红宝石,红宝石锃亮,在日光斜映下璨璨夺目。

别看宝石细碎,不是大小的问题,如今切割打磨技术不行,宝石大多发乌,色正已是百里挑一,这么透亮的非常少见。

这些东西特点不是珍贵不珍贵,而是难寻的,属于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王鉴将礼帖呈上,萧迟接过来,淡淡翻着。

裴月明凑过去,见上面有貔貅羊脂玉手把件,玲珑青花缠枝香炉,镂空银香熏球,松柏梅兰三扇斑竹插屏,冰丝如意软枕,……

东西很多,未必珍贵,却和上面的珊瑚马具一样,都是萧迟喜爱范围内的东西。

叫裴月明说一句概括的话,那就是段家人是真很用心去准备了。

不过,萧迟却并没表现得多少喜爱。

这些本应甚得他青眼的贺礼搁在他面前,他也没有特地上前看一眼,随手翻了两页礼帖,扔在炕几上,淡淡吩咐:“入库罢。”

站了起身,直接离去。

裴月明和王鉴对视一眼,她赶紧跟上去,“喂,喂喂,萧迟!”

要是平时裴月明连名带姓喊他,他至少也会很不满意斜一眼的,可今天他没给半点反应,继续快步往前走着。

他人高腿长,这一快走裴月明有点跟不上。她还不能跑,乍开府进这么多人还没来得及顺,出了嘉乐堂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眼线呢?

大约萧迟也想到这点了,没多久他又绕回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嘉乐堂,大殿里的东西都已抬走了,萧迟在东次间坐着。王鉴捧了茶盏来,他端着没喝,正垂眸刮着碗盖。

王鉴低着头,缩在一边站着。

裴月明在炕几一侧坐下来:“怎么了这是?”

其实她在明知故问。

萧迟是不高兴了。

很明显,是因为永城伯府。

原因是什么,她也心知肚明。

今日永城伯府送的贺礼,以及特地遣了大管事来问安,还有那段搭把手改日登门的带话,无一不表现了永城伯府亲厚的态度。

这种态度就反馈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永城伯府正在向萧迟积极靠拢。

“这不是很好吗?”

她轻声说:“咱们没根基又缺人得厉害,若得了永城伯府,就立马能站稳脚跟了。”

永城伯府只是低调,实际一点不弱,它甚至比梁国公府还要强,兴盛几代故交姻亲众多,门生旧属遍地。

萧迟只要和永城伯府汇合,即立即摆脱无根无萍的窘境。

“咯”一声搁下茶盏,萧迟不吭声。

裴月明说的他都知道。

只是……

他深呼吸,偏过头去,唇抿着脸拉着,面上看不出丁点高兴。

萧迟不肯开口,裴月明却知道他介意什么。

前头户部河工银子的差事,永城伯府没丁点动静。

他初入朝,正是举步维艰的时候,母家却选择观望。

至于现在,如果说得比较白一点的话,那就是观望期结束,确定萧迟不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后,永城伯府就积极靠拢过来了。

这个做法吧,站在裴月明的角度来说,无可厚非。一大家子人身家性命,总得谨慎一点不是?

她丁点不怪永城伯府,相反还很惦记它。

但问题萧迟不是裴月明,他不是个没关联的外人,他没法像她那么客观。

相反,他是个很较真很执着的人,否则就不会被父母亲情折磨这么多年。

他太真,所以会很介意。

他接受不了母家这么冷眼地评估考察他。

在永城伯府选择观望那会,他肯定就芥蒂上了。

唉。

萧迟自己的感情世界,她一个外人没有商榷的余地,但活得太真的人很容易受伤,也会更艰难。

将萧迟那盏洒了一半的茶端过来,叫王鉴去换了冰饮,大夏天的,也叫他下下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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