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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迟定了定神,跟着冯慎所指望去。

山谷中,零零散散有十来户的人家,还有一些开垦出来的田地。

大家都在举目眺望,窦安“咦”了一声,手一指:“那边是不是还有房舍!”

众人跟着望去,在村落再望上的半山腰,林木错落间隐隐露出一处檐角。

白墙黑瓦,风吹刷刷,隐隐见到是个什么庄园的模样,看样式应是哪个避世隐士的居所或者富人别庄。

不过一般富人肯定不来这山旮旯,大概是村落有人发达后回乡修的吧。

冯慎问:“主子,我们要去借宿吗?”

萧迟略略沉吟,摇了摇头。

他们人这么多,农户是没法招待的,只能往别庄去。一来路远,绕过去起码一个时辰后的事了,这天黑后路可不好走。

二来,鄣州在望,他不欲多生事端。

“原地扎营罢。”这个平台够大,就很合适。

“是!”

冯慎领命,其实他心里也不偏借宿的,唯一顾忌的就是萧迟,这一路宿营,主子吃苦了。

既然萧迟本人都没这个意向,那就好办了。

冯慎立即安排,分一拨人回头去接应赶着马车跟在后头的王鉴等,另外一部分人整理营地,再点了一队人寻找水源和打些野物。

有条不紊安排下去,很快篝火熊熊燃起,帐篷搭好晚餐准备好。

粥和面都有,肉也有,菜是野菜,就是烹饪粗糙不怎么能和美味搭边。

不过萧迟并没有意见,他埋头很快吃了,然后去梳洗睡觉。

等裴月明回帐的时候,他已经背身躺在小榻上,貌似睡着了。

这么快吗?

她也没理,累死她了,脚底还起个大泡,自己用簪子挑了,叫王鉴取了药膏来抹上,直接往床上一栽就没了意识。

……

累是真累,但大家精神头都非常好,干劲十足,沿着山道一路疾奔。

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再没有这么长的陡崖边路,裴月明可以骑马。虽然路坑坑洼洼马背上也很颠,但和十一路车比起来这完全不算事儿。

又走了一天多,在第三日的午后,他们终于出山了。

深深的车辙贯穿整条长长的山路,甚至有点的地方积了水,已经成了泥洼。

眼见下方就是平原城镇,甚至隐隐见到人烟走动,右手边两道长长的河堤一路延伸望不见尽头,隔绝了那条泛黄的滚滚浊涛。

想下山,先得拨草而行。

目测大概还有一里多路就到山下,一拐过弯,先是遇上丛生的茅草。

和山道另一边是一个模样,只不过这边的杂草移植要比另一边深入不少。

边拨边走,脚下还是坑洼的。越往下走,坑洼越少。最后出山,面前是芳草萋萋的平地,一点坑洼车辙都不见。

一路往

外,拐上了黄土路,甚至有一个赶着骡车的小货郎十分惊奇:“你们怎么从那边来的,不是山道坍塌不通了吗?”

裴月明等人一侧头,才发现脚下隐隐还有路的痕迹,但很淡了,草生得很快。在和黄土路交叉的位置立着一个牌子,刻了一行字,大意“大雨山石崩塌严重,此路不畅,待通。”

然后画了一个简略的图,就是两个平行道道代表路,上面打了一个大“x”。

这样,不管你认不认识字,都能很准确明白意思。

小货郎说:“听说还砸死过人,官府之前还使人衙差在这守着,将人劝返。”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没人走了,衙差才回去。

萧迟裴月明对视一眼。

不难懂,鄣州繁华太多了,和谷乡那边不同,必须采用这种手段,才能让山道荒废。

到了这里,已经能万分确定,有问题的是鄣州。

或许不止一处,但鄣州肯定是其中之一。

众人精神大振。

到了这份上,也就一点不觉疲了。

裴月明说:“我们先去看看大堤吧。”

知己知彼,先了解清楚大堤什么情况,师出有名,才好进行下一步行动。

萧迟赞同。

糊弄货郎几句,待对方赶着小骡车哒哒离去,他令:“去大堤。”

……

大堤很快就到了。

即使不是繁华地段,人烟也不稀,陆陆续续在堤下过的商旅途人,还有在堤上散步的本地居民,也是因此,堤上堤下不少摆卖凉食茶饮的摊贩。

鄣州有猫腻是已经能断定了,不过到了这里,萧迟他们又碰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难题。

新筑的大堤,龚师傅等人偷偷摸摸拿着小锤子敲砖石,抠砂浆,步测目测,检视地基填料,居然没有发现问题!

这就奇了。

事到如今,鄣州大堤不可能没有问题,但检测结果,它砖石居然都是好的,砂浆土料等等也是,连规模也没有缩水半点。

它甚至连祈州那种正常水分都没有。

萧迟皱了皱眉:“不可能!”

他下令往前,另外选取节点检测。

一路走,一路检测,一连停了五六次,走了快百里,居然还是这样。

“不用再走了。”

不但裴月明,萧迟,乃至葛贤蒋弘等等人都不同意继续往前走了。

问题肯定有的,之前走的一大段都有,只是他们没发现。

究竟是什么?

萧迟索性找了个较偏僻的位置,让龚师傅他们仔细检查,“认真找,必须找出来!”

死命令下来,龚师傅等人对视一眼,也是头疼,只能赶紧去了。

裴月明抬了抬草帽的帽檐,她骑着马,心不在焉眺望外堤之外的滔滔黄河水。

她对萧迟说:“我总觉得,这两道堤有点古怪。”

萧迟也点了点头。

值得一说的是,这鄣州的河堤和别的地方不同,它是有两道的。

别的州新堤筑后,就慢慢拆掉旧堤,一边拆一边筑,到最后薄薄一层,新旧替换成功。

但这鄣州,老堤坝却没拆,即是眼前这到外堤,新堤则在外堤里面。

这个已经打听清楚了,是由于百姓请愿,希望不要拆掉外堤的。

当初河堤大决,军民同上阵,这老堤坝是百姓乡民们自发挑着黄土扛着沙包,一点点填出来的,后来才总算暂时堵住了决口。

也是因此,这个外堤现在看着也是黄土和砖石夹杂的。

很有意义的大堤。

当初说要拆,本地百姓很舍不得,后来上了万民信,希望保留旧堤,在原堤的基础上在再修筑新堤。

刺史赵之正接见了士绅乡民代表,最后同意了。

于是,就出现了新堤和旧堤并存的特殊景象,两者并行,相距也就数十丈,很近。

裴月明打马,和萧迟并肩上了旧堤。

两人都觉得关窍与这座旧堤有关,但就是想不出来。

“嘚嘚嘚嘚”的马蹄声,反复在外堤上走了几大个来回,还是想不到,感觉仅隔了一蹭窗户纸,可就是戳不破。

晒了头晕脑胀,嗓子要冒烟似的,索性先不想了,回去喝点水再说。

两人打马而下,又上了新堤,往提着凉茶小跑回来的王鉴奔去。

马蹄声清脆,“踏踏踏踏”,有节奏一下接着一下。

“啊!!”

裴月明倏地勒停马,恍然:“声音不对!”

萧迟也勒住马缰,奇怪侧头,裴月明睁大眼睛对他说:“萧迟你听听,声音不对!!”

她一扬鞭,马吃痛奔出,“踏踏踏踏”清脆蹄声急促。

但和方才在外堤时相比,这声音有点儿不同,它隐隐发虚,一种空洞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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