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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对!

萧迟想和她长长久久。

夺嫡胜利又添上一重新的意义。

若说从前只是不甘,那如今他是非胜不可。

萧迟握了握她的手,心里是越发是坚定。

……

放了一天的假,得到王鉴的暗示,除了重要消息送进来了以外,连段至诚也没有登门打扰。

萧迟愈发重视和努力。

一大早寅时,他就起身了,也不用王鉴叫。

轻手轻脚下床,裴月明动了动:“……多添件衣裳。”

昨晚又下了雨,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半夜芳姑还进来换了一次被。

她拥被坐起,萧迟“嗯”了一声,在床沿坐下来,“还早,再睡会。”

他拥着她,唇在她的发顶碰了碰。

裴月明含含糊糊应了一声,栽回床上去了,萧迟给她掖被子,她嫌闹,一卷滚里头去了。

萧迟看她睡定了,这才肯起身,把帐子拢好,挥了挥手,王鉴等人默契轻手轻脚转移到外殿去了。

梳洗束发,换上朝服,一开殿门,沁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萧迟精神奕奕,嘱咐仿佛好生伺候王妃,他出府登车直奔皇城。

含庆门下车换辇,抵达宣政殿,陛阶前三三两两文武群臣。

段至诚段至信后脚也来了,舅甥三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只心中了然。

皇帝今日,很可能再发大招了。

昨日,京兆尹邓渊面了圣,他查清替死囚一案以后也不耽搁,立即就面奏了结果。

结果和预料一样,邓渊并未曾替东宫门人洗脱,不亢不卑,仔仔细细呈上结果。

皇帝是怎么一个心情,这个就不必细说了。不过太子这次反应倒是很快的,他立即上了请罪的折子,自责管束门人不力,请求皇帝责罚。

皇帝训斥后,又痛陈误导太子的杨睢朱伯谦,并下了斥责的圣旨,叱前梁国公朱伯谦“欺上瞒下”“其心可诛”,让掘坟起棺,迁出京畿。

不许葬在京郊。

这是硬把罪责扣在死去的朱伯谦头上了,言下之意,这是朱伯谦瞒着太子私下干的,太子不知情。

这算是勉强掩过去了。

昨日休沐,但照常上值和消息灵通的人极多,所以现在大家都默契不吭声。

安安静静等着,卯正时分,宣政殿大门“砰”一声大开,宦者高唱:“进殿!”

列队而入,静鞭响,皇帝驾到,山呼万岁,皇帝叫起。

接着,和预料中一样,皇帝没有循例说有事启奏,而是当即痛陈朱伯谦误导太子,欺上瞒下。

皇太子萧遇伏跪,请治管束不力之罪。

颜阁老适时出列,禀道,此乃罪人朱伯谦之过,请恕太子。

刑部尚书吕敬德也道,人谁无过,太子年轻,稍有失察亦是常事。

诸臣纷纷劝谏,皇帝长叹一声,命太子起身,认真自省,不得再犯。

“陛下英明!”

萧迟就冷眼看着,看君臣一唱一和,算是将这事儿抹平了。

他勾了勾唇角,抹平是抹平,但不是抹干净,该翻出来的时候它照样还在。

行了,这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没什么出奇的。

接下来,皇帝道:“诸卿有事启奏。”

就开始商议政事了。

没什么大事,就些繁琐政务讨论了一个多时辰,朝会就差不多了。

皇帝却没有让散朝。

他高坐上首,环视一圈,底下渐渐安静下来,他缓缓道:“朕年纪大了,精神渐短,而太子日益长成,正可为朕分忧。”

来了。

萧迟和段至诚等人隐晦对视一眼,沉着静听。

上首皇帝道:“朕拟撤保明阁,设奏议处,由太子领之,颜琼陈平等人作辅,为朕分忧。”

“日常,辅朕议处朝政,拟写诏令,诸如此类,为朕分劳。”

拟写诏令?

这句话一出,当即整个朝堂就炸了锅。

当即有御史出列:“陛下,拟写诏令之责,自来由中书省担之!”

萧迟段至诚等人蓦地抬眼。

宣政殿灯火通明,端坐御座之的皇帝神色平静,眼神却极锐利。

赶在皇帝视线扫过来之前,二人迅速垂下眼帘。

原来如此。

皇权,相权。

几百上千年下来争斗不休。

丞和相,两字都有副的意思,丞相即副官,是谁的副官?皇帝的副官。

曾经丞相职权涉及官员任免升降,法律兵役,盐铁奏章农业等方方面面。全国的政务都汇聚在丞相府。又由于皇帝和丞相之间的权利界限一直都没明确划分,所以一旦主弱,就立马被丞相把控整个朝堂国家。

历朝历代的强势皇帝,都致力于削弱相权。

说到这里,就提一下这个拟写诏令和中书省。

在前朝,皇帝是很受拘束的。一道诏令,得先由中书省拟写了,然后呈上给皇帝,然后皇帝同意的话就加玺,再发下去给门下省审议,审议没问题,最后发给尚书省去执行。

六部就是在尚书省下辖的。

在这个审核过程中,如果觉得不行,还会打回去重拟。

换而言之,就是皇帝盖了印也没用。

皇帝怎么会甘心?

所以自大晋开国以来,虽沿用前朝制度,但皇帝们一直致力于削弱相权,收拢皇权。

至当今即位,终于成功废除了左右丞相。

丞相是废了,名头是没有了,但三省还在,总的而言,还是谁掌握丞相的权利,谁还就是实际丞相。

不过皇帝也不是做无用功的,现今其实是群相制,平章政事,参知政事,兼知政事等等,多时六七个,少时四五个。

段至诚任的平章政事,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废除左右丞相后,皇帝经常当朝就下旨,六部尚书也有直奏权,通过一系列的动作来削弱相权。

另外,他之前还设了保明阁,保明阁大学士颜琼正是皇帝心腹,原本预期像内阁一样的存在,用来逐步架空三省直到废除的。

但丞相们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啊,实际皇帝这保明阁并不成功,现在也就是像秘书处一样的存在,当当幕僚和皇帝参详政事,权利不大。

皇帝也没急躁,沉下心思足有十年,用水磨的功夫潜移默化,一直到了今日,才再度出手。

正好赶上太子。

他就在直接把太子塞进这个奏议处了,让他坐上这奏议处一把手的位置。

一并发力,一石二鸟。

当即如滚水下油锅,整个宣政殿瞬间炸起来。

右都御史蒋锌出列:“陛下,中书拟诏,门下审议,尚书执行,三省辅而国朝兴!此乃太.祖所遗之制,大晋延绵四百载至今,请陛下三思!!”

“正是!颜琼陈平等人何德何能可取中书省而代之?!”

“辅助陛下,保明阁足矣。”

“陛下,请听臣一言,太子殿下年纪尚轻,正该先多多历练,这贸然委以重任,恐有经验不足致纰漏之虞。”

“且陛下春秋正盛,即便一时精力见短,有保明阁辅之应也足矣。”

最后两句,是周淳的发言。

诸相并没有吭声,但他们手底下的亲信和学生门人纷纷出列,反抗极其激烈。

其中又以周淳所说最心平气和又有理有据。

话音一落,附和四起。

“周大人所言甚是!”

“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太子殿下年纪尚轻,请陛下三思!”

接着,众人顺着周淳打开的思路,迅速跟着这两点,进行激烈的劝谏。

颜琼陈平等皇帝亲信自然不甘示弱,马上驳斥。

双方展开激烈的辩论,从半上午的辰正,一路驳到午时过半。

这乍然扔雷,反抗是非常强烈的,第一回 合,颜琼等人明显处于下风。

皇帝一直冷眼看着。

他看一眼周淳,又看一眼段至诚,目光掠过萧迟,回到段至诚脸上。

定了半晌。

皇帝霍地站起:“此时明日再议,退朝!”

……

这种事情,一天肯定不会有结果,持久战是必须的。

皇帝一离去,太子匆匆出殿,绕往紫宸殿去了。

朝上诸臣并没有多留神,大家纷纷对视,飞快离去。

该如何应对,有关者都紧着私下商议。

萧迟出了宣政殿,直接登车回府。

没多久,段至诚段至诚陆续赶到。

再后面,周淳林侍葛贤等人也分别从侧门后门被引进外书房。

众人齐聚。

只议事的一开始,段至诚却没有先说奏议处以及太子的事。

外书房灯火通明,他抬眼:“我们不能再让二皇子隐在幕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