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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父祖忠心耿耿这么多年。”都四百载二十多代人了。

“你总不想他们落得一个叛逆之名吧?”

裴月明缓声劝:“再说了,要是确实是你们靖王一脉起兵也就算了,如今,不过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萧绵低头不语,双手不由攒拳。

“再有一个,大晋国力强盛,兵锋所指,这萧琰败北也不过早晚的事,

“陈宗,姜虔,这些人都是跟随你父王南征北战多年的老人,忠心耿耿,你就忍心看着他们被萧琰一一除去吗?”

“就算没除去,早晚也要落得一个叛逆罪名,这可是要诛尽九族的”

“你仔细想想,你忍心见吗?啊?”

“……别!别说了!!”

事实证明,像萧逸这样演技超群心理素质过硬的人并不多,萧绵差远了,裴月明一而再再而三,他心里防线终于崩溃了。

他按住脸,半晌起身冲进内帐,再出来的时候,手心捏紧一枚指环。

陈旧,泛暗哑银光,很久质感的一枚指环。

萧绵低声说:“这是我父王遗物。”

是他上京的路上,姜虔将军设法悄悄给他的,并再三叮嘱,若有不好,他传信过来,必会上京相救。

匆匆一面,又教了他许多韬光养晦的生存之道。

“好!”

很好,裴月明站起身。

她神色一肃,郑重承诺:“只要将军们里应外合,殿下必上旨陈明,无附逆之名,只有内应大功。”

“他日你开府或就藩,他们若愿意跟随你左右,殿下必会为你们全力斡旋!”

萧绵抬头,用力点了点。

……

成功说动萧绵,裴月明准备。

该怎么安排,她和萧迟已经商量妥当了。

邬常陈云等五六人跟随,要委屈萧绵和他们了,换上敌卒布甲,抹上鲜血焦黑,最后狠狠心在身上开道口子。

而后混进城下,趁着冲杀而出的敌军回城的时候,跌跌撞撞一起跟了进去。

没多久入夜,萧迟鸣金收兵。

穰州城内。

军医营人满为患,“晕厥”过去的邬常等人被匆匆抬到军医营。军医营人满为患,检查过是轻伤,简单包扎一下就被抬到一边搁着了。

人太多,根本没法顾得上,只能让轻伤员自行醒来再归队。

邬常他们往身上多缠了点,慢慢爬起身往外。

营号,名字他们都有,能混过一时,但不长久,因为一归营立马就能被认出来了。

邬常他们得争取时间。

幸好有眼线配合,这姜虔也是个亲力亲为的。他正在巡察城下军备,民夫兵卒来往穿梭,邬常一行很容易就接近他,把手心戒指一展。

姜虔立马看了过来。

对上萧绵的脸,心一震,立即按捺住,姜虔顿了顿,不着痕迹打了个眼色。

邬常陈云就带着萧绵往那边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他们操心。姜虔很快安排了人接应,把他们带到他驻扎的城南营房。

没多久,他就赶回来了。

萧绵和姜虔的见面,两人都很激动,这个不必细述。这边邬常陈云一看,心就搁下大半了,很好,这姜虔显然还惦记着先主。

说到激动处,萧绵和姜虔都落了泪,最后姜虔看了邬常等人一眼,却让人先带出去。

终于剩萧绵一人,他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问:“姜将军,他们说,矩州不过为他人做嫁衣,那个瞿炎就是萧琰,是不是真的?”

“瞿炎,萧琰,果真如此!!”

姜虔一愣,随即恍然,登时大恨,他们这群老家将早就怀疑了,果然啊果然!

“四公子,那您的意思是……”

萧绵抿了抿唇,半晌,他低声说:“父皇,父皇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靖王再掌兵的了。”

他很难过,姜虔也是,这主从二人低头默然片刻,最后萧绵低声说:“矩州靖王世代忠良,我想着……总不能让父祖背负谋逆之名的。”

姜虔长叹一声,“好!”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安排吧。

……

邬常和萧绵被安置到一处营房。

姜虔并不敢给他们特殊待遇,怕风险,只借调整之名,将他们放到麾下营部里头,安排了什长,告知了旗语和口号等等,替了身份藏匿下来。

萧绵很紧张,在营房里来回走动,没开窗,但他时不时往窗外张望,不敢外出半步。

邬常却不然,姜虔安排很合他心意,他出去给眼线传信了。

一明一暗,各自行事,俱借着战事,将消息送出。

私下,姜虔联系陈宗几人,密锣紧鼓安排起来。

和萧迟那边约定了,明日三更,更鼓一响,即开城门迎朝廷大军而去。

里应外合,诛灭叛军及其首领。

……

江南多雨,正是汛期,时不时暴雨倾盆,雨水流淌低洼街巷满溢。

只战事并没因此停止下来。

不管烈日还是雨水,激战尤酣。

萧琰此人,确实颇厉害,不管是朝堂推波阴谋算计,抑或真正上场统兵征战,他样样了得。武艺过人,心思慎密,上马能战,下马能谋,军事后勤面面俱到。

从征战伊始,每逢大雨歇后,他下令立即清扫积水,具体安排到各营,不管有多累,严令务必安排人以最快速度清扫干净,违者重惩不怠。

战事持续,伤员很多,积水滋生蚊虫,潮湿环境很容易引发疫病。

第三天的入夜,正好雨后,邬常萧绵提着大扫帚就在南城门前不远。

大家貌似卖力扫水,实际.神经都紧绷着。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三更。

三更一至,籍换班之际,将萧琰放在南城门的营部和眼线利索解决,立即打开城门。

篝火熊熊,只听见大扫帚刷刷的声音,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还差一刻钟,就到三更。

谁知这时,变故陡生!

……

萧琰发现了不对。

他正欲一个个除去这些萧氏老将,又籍战时,正是高度关注姜虔等人的时候。

姜虔也知道,所以非常小心。

他之所以要三日后,就是要时间宽裕,将布置放在正常调动里,务必不留痕迹。

姜虔还是颇有信心的,他祖辈矩州为将,本人在军中经营数十年,哪怕后来被牧渊压下了,他还是有自己根底。

全力布置,万分小心。

可萧琰还是察觉了。

他这人,天生就对危机和异样嗅觉灵敏。

刚刚商议了破敌之策,有些眉目,他心情颇佳,随手翻阅伤亡和调防册子,目光一定,眸光微微一沉。

食指在册子上点了点,他立即把杨锐牧渊吩咐去查,并传令安插下去的营部和眼线务必打醒十二分精神。

当天深夜,急报送返。

萧琰霍地站起,怒极反笑:“好你一个姜虔!”

正好,一网打尽!!

……

还差一盏茶就三更。

天黑黢黢的,临时,各营主将传令,今晚有突袭任务。

兵士迅速翻身而起。

而南城门,姜虔长子姜谷亲自率人直奔左侧的一列营房。

迅速包围,踢开大门,冲将进去。

计划中,是捂住睡梦将士的嘴,直接一刀毙命的。

谁知,变故陡声,大门一开,哐当一声铜锣大响,整个营部都惊醒过来,几乎是瞬间,“咻”一支响箭冲天而起,爆出艳蓝火花。

萧琰心腹不顾反杀,直接率兵突围而出,直奔隔壁的南城门。

篝火倒伏,鲜血喷溅,但由于反应迅速,他们赶在最后一个横栓被拉开的时候,成功杀了上来。团团护住城门。

马蹄声大作,飞快由远至近,一场内乱迅速平复,萧琰打马缓缓踱近,居高临下冷冷盯着披头散发的姜虔,“哼!”

“军法处置!!”

杨锐一把堵住姜虔嘴巴,吩咐拉下去。

萧琰半句话也不和姜虔多说,以防后者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来,他环视逐渐安静下来的各处营房,“搜!”

“凡无故徘徊在外者,视为同谋,一律就地斩杀!!”

萧琰眯了眯眼,萧绵很可能在。

对于姜虔突然叛变的原因,他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萧琰立即下令,核查姜虔麾下亲卫,以及这些天被调整过的所有兵卒,重点检查手脚,务必找出萧绵及其同党!

……

邬常心下一凛。

三更一至,他们一扔扫帚正要直奔南城门的,谁知形势急转直下。

营房回不去了。

迅速往后飞奔。

幸好小巷还有其他人,听令赶至的姜虔亲信兵卒正惊慌四散。

他们混在其中。

但很快,萧琰下令普通兵卒放下兵刃不杀,乒乓当啷一地,他们就凸显出来了。

很快被人发现了。

邬常背着萧绵狂奔。

踏踏狂奔冲过一条小巷,突兀刹住脚步,邬常陈云等人迅速转入。

里面有一口井,追兵越来越多,不得已,他们咬牙跳了进去。

闭气,下潜,头顶不断有脚步声,往井下眺望了好几次,幸好邬常他们下潜及时,没有露馅。

最后,脚步声远了。

但还是有人巷口,环视左右。

“头儿,怎么办?”

这不是办法啊,早晚会搜出来的。

邬常低声道:“杀了这几个人。”

杀了,再离开,现在见一步走一步了。

正当陈云一咬牙,撑着井壁要一跃而起的时候,忽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