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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琰死了。

万箭齐发过后,“哐当”一声,他与他的长剑一起落地。

寂了一瞬。

山风呼呼,峡谷兵甲肃立,黑压压的鸦雀无声。

良久,裴月明缓步上前。

看看沉默不语的萧迟,又瞥了眼五六步外一身浴血的萧琰,她想了想:“烧了吧?”

这天气,尸体没法保存,弄冰太麻烦了,索性烧了吧,骨灰装坛带回去。

到时,如果有用就拿出来,没用的话直接挖个坑埋埋行了。

萧迟长吐一口气,点了点头。

追击叛军到此结束,萧迟下令集结大军。峡谷内直接架起火堆,将萧琰尸身焚毁。

略略收拾,出山折返穰州。

……

大破穰州城,一举击溃叛军诛杀逆首之后,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略略修整,萧迟随即下令兵分五路,霍参,朱达,程昂,周世昌,庞德,五人各领一路,分别收复文州安州云州等被萧琰占据的州县。

诛灭叛逆残党,尤其窦广卢危一干人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迟则亲率八万大军,直奔矩州。

此行,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擒获那个曲嬷嬷,把萧琰当年从坯川带出的箱子找回来。

这个事儿就交给裴月明了,她不用领兵。

不难。

早在刚知道曲嬷嬷和这个箱子的时候,一腾出手,就已遣人往矩州查探。

这曲嬷嬷也不难找,她就居住在矩州的瞿府。

矩州的攻城战只持续了一天多,这靖王四公子眼见大势已去,自刎身亡,最后守卒投降,开启城门迎接朝廷大军。

嘚嘚的马蹄声整齐又铿锵有力,从四门往城中央推进。裴月明一进城,就有暗哨来报,她一扯马缰,直奔东城一座普普通通的一进民房。

这曲嬷嬷携带着箱子,几次转移,幸暗哨早有准备,盯了牢牢的,未曾让她轻易遁去。

“主子,前面拐弯就是了!”

马蹄声急促,沿着长街走到尽头,一拐进入小巷,“砰”一声巨响,邬常陈云直接把院门踹飞,长驱直入。

里面传来兵刃交击的声音,很快消停,“砰”一声重踹房门,纷杂的脚步声,尖叫声,怒骂女声。

很快安静下来。

裴月明驱马,缓步踏上半旧的房廊。

!东厢房门大开,一个头发斑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妇正死死瞪着她,脸瘦削,颧骨高耸,年逾七十,一双浑浊的老眼极怨毒。

“你们都……呜!!”该死!!

剩下的几个字,被押住她的亲卫堵住了。

裴月明抬眼,望向堂屋正中央的方桌。上面端端正正放了一个红漆樟木大箱,用一张绘有复杂符文的赤色封条封上。

她缓步上前,立在大箱前,伸手触了触。

终是找到它了。

将此物打开焚毁,她和萧迟的互换即可就此结束了。

“抬出去吧。”

“打开,烧了。”

曲嬷嬷在剧烈挣扎,暗卫不耐烦,直接给她一记手刀,她立马就安静下来了。

邬常陈云十分紧张,亲自上来抬箱子。

抬到庭院中央。

正午时分,烈日暴晒,陈云肃然,扣住箱盖一翻,符文“啪”一声扯断。

邬常点了火把,抬手一掷。

这箱子仿佛泼了油一般,“轰”一声,火焰迅速蔓延由上往下,“噼里啪啦”剧烈燃烧了起来。

裴月明没有上前,她就站在廊下静静看着。

很快,不到盏茶功夫,樟木大箱就被焚成灰烬。

邬常陈云十分谨慎,连灰烬都仔仔细细扫起来,说要带回去埋了。

裴月明安静看着,等他们都处理好了,她说:“好了,回去吧。”

……

巫蛊的事情,就解决了。

原本大概今明两天会互换的,也没有再发生。

看来,是确实解决了。

裴月明吐了一口气,笑了笑,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萧迟察觉她情绪并不十分高,很心疼,随手把擦湿发的棉巾一丢,坐下搂着她亲了亲:“是不是累了?”

最近几月风里来雨里去,又是惊险又是战事,确实辛苦得很,他大男人一个还好,却是委屈她了。

绵绵密密的亲吻落在她的额头和脸颊,很能感受他其中的珍重和怜惜,裴月明笑了笑,回亲了他一下,“还好吧,也不是十分累啦。”

两人交颈相拥,腻歪了一阵子,感觉裴月明情绪终于好了些。

萧迟就很高兴,亲了又亲她。

搂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萧迟才松手,小心解了她的寝衣,揭开她手臂的绷带,细细端详伤口,又给她换了药,重新缠好了新!新的麻布。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辨,她妍丽明媚,眉眼微弯,光看着,就教人的心坎都禁不住柔软下来。

萧迟感觉一颗心像浸在温水中似的,这些时日因萧琰而起的愤怒沉踟种种情绪,都不经不觉离他远去了。

她的身边,就是他心灵栖息地。

他记性好着呢。

不过,他想着,他们时日还长着呢,早晚有一天,他也要她如他爱她一般,全心全意爱着他!

“真是个小气的家伙!”

原来,他不知不觉嘀咕了出声,裴月明有些好笑,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好啊,那你努力呗。”

他就小气怎么了!

心尖子上的人,他就是锱铢必较!

萧迟哼了一声,凑上去用下巴蹭她的脖颈,裴月明一缩,吃吃低笑,忙又推他,最后和这个小气家伙滚做一团,滚落在榻上。

……

矩州大捷,文州安州谷州等地先后传回捷报。

一旬时间,彻底平息叛乱。

先紧着上了折子,让大军不必继续南下,萧迟裴月明开始着手收尾事宜。

将参与叛乱的地方官员一一记录在册,死的有尸首的统统就地焚毁,生擒的全部关入大牢,等待押上京城。

张贴告示安民,提拔临时一二把手和一部分官吏处理战后的地方政务,两人就把总个大方向,具体的琐碎事情都交给他们了。

直到朝廷遣官员前来接手。

多的两人都不理,把大面的事情撸顺,最后安排了周世昌庞德等人临时驻扎,其余兵士各自返回彭州信州大营。

半月后,两人登上返京的大船。

押着萧逸窦安卢危莫县令一干人等,还有那个曲嬷嬷,离开江南,踏上北归的途上。

已经入秋了,艳阳依旧耀眼,只悄然褪去了一些炎意,河风飒爽,芦苇荡漾。

沿江水走了一段,抵达大运河邗沟段。自邗沟往北,进入通济渠,再次途径泗州,一路北上,半月内可抵京城。

来的时候疑惑不解,左分析右查探,还有公务在身,精神紧绷根本就没顾得上多看沿途两眼。

归来时,一切事情都解决了,一身轻松,终于有心情赏一下两岸风光了。

“那边就是!是泗州码头了。”

再见泗州,裴月明真是感慨万分,现在回忆起来,明有萧逸暗有萧琰,步步算计层层危机,是真心不容易啊。

好在,都过去了。

萧迟摸摸她的脸,“委屈你了。”

萧迟愧疚。

不过他转眼就高兴起来了,“以后就能轻快很多了!”

萧逸解决了,萧琰也解决了,皇帝儿子不多,就剩萧迟一个,毫无争议的,自然能轻快得多。

更让萧迟高兴的是,他终于能给她安稳的生活了。

他搂着她亲了亲,“到时啊,咱们再养一个孩子!唔,不管男娃娃还是女娃娃都是很好的,最好先要男娃,然后哥哥可以保护妹妹!”

萧迟想想就兴奋得很,“你说好不好?”

“那自然是好了。”

裴月明笑了笑,安稳的生活啊,她趴在萧迟的肩膀,呼了口气。

也是好的。

“好了,先别说这个了。”

伏在萧迟的胸膛,安静听他絮絮叨叨畅想了许久,不过他越来越离谱,还三个四个,以为她是母猪啊。

裴月明不得不打断他了,她想起一个事儿,“再有几天,就到京城了,萧琰那事你想好没?”

要不要给段贵妃说说?

完全不说还是浅谈一下?京城也不知有没有风声,万一贵妃问起呢?怎么回答?

萧迟就皱了皱眉,这事儿让他有些烦,“诶,回去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吧。”

……

过了泗州,就很快了。

大船破水,又是顺风,五天时间,抵达沁水码头。

皇帝遣人至沁水码头迎接。

远远一眺望,还挺隆重的,人很多,官兵林立还有囚车等待,身穿绯色墨绿官袍的官员足有十几二十个。

也是,萧迟立大功了。

迅速平灭叛军,将兵祸迅速消弭,于公于私,朝廷皇帝都会隆重迎接。

萧迟倒没太在意这些,经历过战火洗礼,人的眼界自然而然改变。现在哪怕萧逸还在,他心态也不会和旧时一样。

不过他情绪还是有些激动的,因为一出船舱,他就看见正翘首的段至诚段至信了!

!短短数月,倍觉漫长,再见舅舅们,感慨万千。

“舅舅!”

“殿下!!”

上下打量,确定无伤,段至诚胡须抖动,连续了三声好。

“老太太念叨您好些时候了,诶,先前都不敢说。”

“我回头就去看她老人家!”

稍稍叙过话,段至诚就按下住声,迎接的官员都围拢上来,他们总不好一直霸着说话。

纷纷见礼,萧迟缓声叫起,周淳笑着拱手:“殿下平叛辛苦了!”

说着拍拍葛贤蒋弘的肩膀,有点羡慕。惊险是惊险了,但这是大功啊,诶,自己就没赶上了。

萧迟一党的人畅快笑语,其余官员也纷纷恭贺夸赞,包括颜琼和吕敬德等皇帝的亲信心腹。

平王殿下薨了,安王又这般,皇帝膝下三子,唯剩下一个萧迟。

已毫无悬念,热络是自然的。

颜琼吕敬德还好,其余的有些热情已经十分明显了。

萧迟颔首:“为父皇尽忠,谈何辛劳?”

客套话说完之后,颜琼吕敬德忙碌着接手叛犯去了,其余人也识相退开,好让段至诚萧迟舅甥说话。

问过裴月明,又问江南详情,萧迟就简单叙述了一遍,最后不可避免地,说起萧琰。

段至诚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最后也没说什么,只道:“殿下快进京吧,陛下正等着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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