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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兄不如?与?我们同去?”

虽然是?如?此说,但展昭却?不敢确定到时候辛渺愿不愿意招待这种自己上门来的客人?,上次一面,她与?顾惜朝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不甚投机。

辛渺那里又尤为特殊,想来也?是?要挑一挑客人?的,他这样擅自邀请,说不准她都不肯让顾惜朝进门呢。

因此,展昭将?这话说出口就立刻后悔了?,不由得暗自懊悔自己嘴快多言。

白玉堂看他眉毛一动就了?然,不由得侧过头去闷笑一声。

好在?顾惜朝主动回绝了?:“多谢相?邀,可惜二爷那边差我过去回话,就不与?两?位同游了?。”

展昭立刻问道:“二爷叫你过去是?何?事?”

顾惜朝适时的苦笑了?一声:“左不过就是?那些事,让我去回禀罢了?。”他俊秀的面孔上浮现出一种淡淡的忧愁和凝重?,仿佛是?从彬彬有礼云淡风轻的假面下露出了?一星半点的情绪,反倒叫人?不忍。

展昭真心将?他当做朋友看待,尽管顾惜朝的确逃不脱一个办事不利,但展昭依然担忧他的处境。

虽说以?他对姜子靥微薄的认知,这位二公子倒也?不似传闻中刁钻刻薄,但顾惜朝上门来做门人?清客受了?重?用,却?又出了?这一档子事儿,姜子靥就算要迁怒发落也?是?人?之常情,自从英才会大乱之后,府里上下就对顾惜朝态度大改,不似从前?殷勤周到,落差极大,展昭看在?眼中,也?为顾惜朝可惜感叹。

顾惜朝是?有些真材实料和宏图大志的,文采与?境界都非同凡响,但似乎也?就差点运气,本来一切顺利,马上要直上青云,偏偏要出点岔子,仿佛是?要故意与?人?作对。

只能说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天将?降大任,但愿顾惜朝能熬过去。

展昭虽然起?了?惜才之心,但也?无能为力,顾惜朝将?他们送出王府,便自行走了?回去,一路走到姜子靥的院子门口,请人?通传,那小厮虽然态度很?和气,但比起?先前?热络,可以?说是?变化分外明显。

虽说被人?怠慢,但顾惜朝依然沉得住气,他只笑着问:“二爷不在?院中,那他是?在?那里?劳烦告知一二,在?下受命要回禀差事,实在?不敢耽误。”

那小厮眼皮都不抬,只是?摆摆手:“二爷要上那里去,可轮不着我们管,方才带着青雀姐姐抱着东西就急匆匆的走了?,我们也?不敢问呐!”

顾惜朝又问:“那他们拿了?什么东西?可是?要出府去?”

小厮眼珠子转转:“没看清啊,就是?些笔墨纸砚,如?今这个时候,二爷如?何?出的了?府?先生向来聪明,怎么今天糊涂了??”他笑嘻嘻指着顾惜朝。

顾惜朝也?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多谢。”

他转身走了?,刚拐过角,一个丫鬟就叫住了?他:“顾先生,二爷拿着纸笔,还带了?青雀,想必是?去了?湖边的双虹阁作画去了?,你不妨去找找。”

顾惜朝略思索一瞬,便对那姜子靥的丫鬟拱手道:“多谢柳儿姐姐告知在?下。”

他只微微一笑,那丫鬟脸色就红了?红,站在?廊柱下不敢上前?,只是?婉转低眉,轻轻点了?点头。

顾惜朝转身离开,青衣随风,身躯就像一支笔直的青竹凌风傲立,不卑不亢的往前?大步走,看得丫鬟痴了?,忍不住捂了?捂发烫的脸颊。

顾惜朝循着湖边去了?双虹阁,果然闻见了?一股焚香的香气,顺着楼梯上去,就见姜子靥背对着他在?大案上画画,听见脚步声,仿佛是?被惊醒了?一样,一下子从笔下的纸张上抽离开,两?只绿幽幽的眼珠转动着挪动到顾惜朝身上。

他神色淡淡的,既没有被打?扰的生气,也?没有任何?高兴的表情,和几日之前?,一见他脸上就仿佛自动挂上一副喜不自胜求贤若渴的做派大相?庭径。

奇怪的是?,虽然姜子靥先前?对他要热情多了?,但如?今一看他这个表情,顾惜朝反倒觉得他先前?的热情都有些不真实,就像是?拿笔在?脸上画出来的一样,透着一股敷衍和虚假。

姜子靥现在?的表情要真实得多,一张甚至还带着稚气的白皙脸庞上,那种几乎可以?说是?冷漠和深沉的眼神,才和他那双绿色眼睛相?配。

像一头小狼,一只小狐狸,怪不得城里人?都偷偷说他是?‘绿眼儿戎狄’种。

顾惜朝没做声,只是?沉默着将?袍角一撩,跪在?了?地上。

看到他这样,姜子靥反而笑了?,整个脸又鲜活起?来,一张讨喜又漂亮的脸,笑眯眯的:“顾先生今日怎么如?此礼节周到?”

他将?笔放下,手上甚至还沾着一些墨汁,旁边的侍女静悄悄的送上一块湿帕子,姜子靥便倚在?了?大案边上,不紧不慢的将?手指头擦干净。

“在?下犯了?大错,为人?臣子,不该有异心。”顾惜朝对他磕了?个头。

非常出人?意料的,姜子靥反而对此嗤之以?鼻,摇摇头:“谁说的?忠义一论,不过如?同人?养狗,就是?想叫狗顺从听话而已,哪里来的这么多堂而皇之的道理?”

他轻飘飘的说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又往前?走了?两?步,蹲在?了?顾惜朝面前?:“你嘴上是?这么说的,我不信你心里真的这么想。”

姜子靥饶有兴致的与?顾惜朝对视,眼神狡黠,满脸都是?得意。

顾惜朝与?他对视半晌,仿佛一动不动,心中的确如?同海上疾风暴雨,掀起?一阵一阵的惊涛飓浪。

他面前?的少年有一种自然的轻狂,他蔑视这些大人?创造的虚伪教条和假象,也?许只有他这个年纪的人?才会有这种胆子,理直气壮的将?世人?一层层掩盖的真实掀开来,用这种自以?为是?又真实得锋利的态度说一些实话。

“顾惜朝,你就不觉得不公平?空有一身抱负才华,却?不得不装模作样,不得施展,绞尽脑汁的花费大量心力在?一些明明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我看得多了?,像你这样的人?,野心比天还大,为了?目的什么都敢付出,玩弄人?心,城府深重?,一心想要往上爬……”

姜子靥站起?来,拿着一张宣纸在?手里卷来卷去,将?一张轻白光滑的上好宣纸从轻飘飘的一张折成一个紧紧的圆筒,在?掌中敲来敲去。

姜子靥的语气直白,像个顽劣的小孩一样,仿佛是?试图用这种方式将?他赤裸裸的扒光,让他无地自容。

然而顾惜朝不动声色,只是?垂着眼。

“也?许你有朝一日真能青云直上,但是?在?那之前?,遇上像我这样的人?,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姜子靥笑眯眯的看着他,忽然刺啦刺啦的将?手里一筒纸撕得稀碎,当然这不比一张摊开的纸好撕,但在?人?的手中,依然毫无阻碍的被撕得如?雪花般,洒落了?一地。

“命比纸薄啊!”

姜子靥一把将?宣纸撒了?,飞的漫天都是?。

顾惜朝无声的攥了?攥拳头。

“我以?为二爷叫我来是?有别的意思。”

姜子靥又是?一笑:“你聪明,你知道我现在?已经不会杀了?你。”他将?手一摊:“我如?今可是?落水狗,众人?的笑柄,可不是?什么贵人?,根本扶植不了?你。”

姜子靥往椅子上一坐,对青雀招手要茶:“如?今我也?不怕你知道了?,其?实我当时根本不需要任何?幕僚和门客,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对你礼遇有加,只是?疑心你是?个探子,倒不如?收在?身边反倒放心些。”

探子?谁会往王府里安插细作?

顾惜朝的疑虑只是?在?心头一晃,根本不需要细想,一个教他脸色大变的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姜子靥幸灾乐祸的看他的脸色,笑道:“如?今事情了?结了?,我倒要谢谢你,虽说你只是?一心要往上爬,却?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不过……你真是?胆气过人?,还敢主动去我哥哥那里毛遂自荐。”

顾惜朝心中暗自后悔,脸色已经苍白,只是?咬着牙说:“原来如?此……”他又痛又悔的闭了?闭眼睛,深知自己一时急利,真是?一脚踏错。

但他仍然睁开了?眼睛,与?姜子靥对视:“二爷叫我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姜子靥看着他眼中闪烁不定的光,有些悻悻然,顾惜朝果然有点本事,都这样了?,只见颓势不见挫败,不过也?正是?因为他心气高,心性坚定,姜子靥才忍不住要留他。

“我哥哥本来是?想杀了?你,不过我觉得不行。”

姜子靥也?不跟他兜圈子了?,两?手一摊,十分直白的说:“我给你两?条路,你立刻销声匿迹。”

顾惜朝骤然松了?一口气,以?至于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意,他盯着姜子靥看了?半晌,伸出手来整理衣袍,长长一拜:“二爷,惜朝选第二条路。”

姜子靥故意说:“你知道我要你如?何??你就敢选第二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