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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保持着沉默。

藤颇塔吉反而?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有一些黯然的神色来:“有时候说来也奇怪,我以为?我早已经忘了?,可?是?等我回过神来,我居然还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把到?手?的一切葬送,我明知他们或许是?在利用我,或许我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可?是?我……”

她顿了?顿,看着顾惜朝说:“所以顾大人也不必将我当成被红花教迷了?心智的教徒,我不信他们,只是?彼此相互利用罢了?。”

顾惜朝几乎忍不住想要叹气,他倒是?宁愿藤颇塔吉是?教徒,教徒尽管愚昧,但一旦打破心防,自然能从嘴里撬出?东西来,藤颇塔吉这?样毫不顾忌地?冲他和盘托出?,除非上重刑,不然像她这?样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既然如此,那么?便给我们省些力气吧,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能说的不多,大人,就如我之前说的,我和红花教只是?相互利用而?已。”她笑了?笑,又说:“顾大人有心,不如从头查起。”

顾惜朝定定地?看了?她两眼,转身离开了?监牢。

王府陡然加重了?对民间红花教的追捕,十日间,官兵拘捕红花教教徒两百多人,与教徒有收尾的也抓了?几百人,缴获了?许多尊麟主娘娘神像,城内城外风声鹤唳,花街柳巷一时遭到?重大打击,变得前所未有的萧条起来,连大街上都不复平日热闹。

“她要你从头查起,你就查好了?。”王府书房里,姜子靥笑着说,“我倒是?不介意。”

“别胡闹,她不过是?在挑拨离间罢了?,惜朝,你也不必瞻前顾后,不管红花教对这?个女人有什么?后招,也得她有命在,不如杀了?了?事。”王爷扫了?自己的胞弟一眼。

双胞胎的血脉问题先前一直被鄙弃,姜子靥不在乎,如今事情既然和十几年前的事情有关系,他心里反而?对亲生?母亲那边产生?了?一些好奇。

但是?既然兄长对此很介意,那他自然也是?从善如流。

其实他和王爷心里都颇为?明白,这?个藤颇塔吉恐怕是?当年古契国公主的旧人——姜子靥的母亲并不是?舞姬,而?是?古契国的公主,只是?为?了?避祸才隐瞒了?身份,只是?也许她始终思念着故国,生?了?孩子之后,很快就香消玉殒,广燕王后来身体迅速衰败下去,也有这?个原因。

公主虽然思念故乡,但哪怕是?临死?前也没?有提过要落叶归根,或者让孩子去找她生?死?不知的弟弟。

当年姜元淮还是?世子,对于这?个继母,他并没?有像世人所想那样,心中排斥,也许是?因为?公主的年纪也不比他大很多,她汉话说不好时,还让姜元淮叫她姐姐。他还记得生?了?双胞胎之后,公主大喇喇地?把姜子靥塞进他怀里让他抱,一点也不怕他抱不稳。

双胞胎继承了?母亲的眸色,碧绿如同湖水。

因为?王爷脸色很黑,所以姜子靥也没?有提要去见藤颇塔吉一面。

“少爷不去吗?”顾惜朝问。

“有什么?可?见的呢,顶多是?听一耳朵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有这?个功夫,我还不如把水车蓝图画完去。”姜子靥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顾惜朝主持修建的水渠和水车都出?自他的手?,这?件事很少人知道,这?位少爷是?个奇才,有时候顾惜朝都忍不住为?他这?些奇技淫巧而?感到?赞叹,在某种程度上,他是?个天才,只是?他的天才并不在普通人所认知的范围。

官府这?样大的动作,显然是?让红花教嚣张的气焰为?之一时萎靡。

但顾惜朝却十分心惊,越查,他越觉得红花教必定有大图谋,只几月间,它们的根须就蔓延得仿佛无处不在,但凡是?教徒,对红花教所宣扬的麟主娘娘和愚信简直到?了?一个牢不可?催的地?步。

这?不由得让人神经紧绷起来,红花教内必有高人指点,打手?被传授以一种毒辣功夫,卓有成效地?训练出?了?成气候的武力队伍,换句话说,这?就是?养了?一群私兵。

别看如今仿佛是?官府轰轰烈烈占了?上风,但顾惜朝却隐约觉得,对方不会坐以待毙,必然会有所动作。

果然,当顾惜朝在深夜时分猛然惊醒时,他只觉得心头大石落地?,他的预感应验了?。

如今他已经有了?官身,不住在王府内,而?是?搬出?去另有了?宅子,不过好在离着王府也就一条巷子,等他略作收拾,抵达王府时,最初的喧闹已经平息了?下来。

而?在路上,他已经听下人说了?,姜子靥的卧房被人闯入,不过他人一点事没?有,反而?趁乱射出?一袖箭,将刺客伤了?,然后整个王府的护卫都开始捉拿刺客,不知道有没?有拿住人。

然而?抵达王爷的书房之后,顾惜朝却大吃一惊,两兄弟都在书房内,完好无损,却仪态大失,满地?都是?砸碎的瓷片,王爷坐在案后,一副大动肝火之后勉强平静的样子,他的脚边甚至还扔着一把出?鞘的剑。

跪在地?上的人才让顾惜朝不得不愣住,他实在想不通,文庆璧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跪着,面如死?灰地?弓着身体,呈现出?一种萎靡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