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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天光大亮,外都城的幡林染成一片血海。

妖魔死伤巨数,臣民为之骇然。

阴萝进宫交还掩日大弓时, 被赐号镇国公主, 统领十?一营府军, 几?乎能与十二卫大将军平起平坐。

等镇国公主那一身华彩蟒袍消失在长生宫,众臣才微松一口气。

仙皇李谋留了自己?最忠心的重臣伴驾。

“诸位以为,这?李瑶笙如何?”

左都御史神色凝重, “主上, 这?还不足两月,您先?赐北道与仪鸾司, 后赐镇国, 难免不会养虎为患啊。”

仙朝才立二十?年,内有宴享这?个阴晴不定的权阉,外有重兵在握的国丈大将军, 他们花费巨大心力, 才让两家交恶,相互制衡, 如今又掺进一个镇国公主,他们的布局又该如何落子?

如今道法遍布天阙,可没什么女子不可为帝为皇的顽固壁垒。

“程公说得极是, 这?公主先?谋学宫, 后谋七宝塔, 定不是什么善茬。”有同?僚附和, 眸中闪动精光, “变化这?般巨大,莫不是这?也是外界来人?”

但?很快又有人反驳他。

“陆部, 您多?心了,镇国公主纵然有野心,也是我等国土孕育出来的小主公,行?事?精熟悍然,有主上的风范啊,那些外界来人惯爱胡言乱语的,张口闭口就是人人平等,轮到他们做事?,倒是一泻千里,是个半山风的,岂可与公主相提并论?”

在座的都是体面臣,就差没说别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自己?身?上揽,他们本土的狠人多?得是呢!

外界魂魄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他们又是朝中重臣,掌握的更是精细。

别说主上的后宫被穿成筛子,他们后院之中,也总会隔三差五,出了一些疯疯癫癫的妻妾跟儿女,某次偶然落水或者昏迷过去后,醒来就问是何年何月,还死?活要拽着婢女一同?吃饭,要么就是调戏小丫头,他们登时心里有数,将他们送进了抽魂部。

这?里头当然也有一些聪明的,可是再聪明也挡不住心有防备的,何况他们又是老?谋深算的修道人士,那些阅历浅的,基本都把老?底给抖得干净。

异常当道,世道也将大乱,他们比小民更关注国中动向,希望多?出一些栋梁将才,才不至于日后捉襟见肘。

所以主战阵营一致推举李瑶笙。

“公主只是中庸之体,境界所限,成不了圣,将来顶破天了,也是个护国公主,你们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

黄詹事?难得赞同?武夫一回,“臣倒以为,主上可放权公主,自从公主被测出中庸之后,行?事?就是大变,想来也明白自己?若再不出头,就要淹没于世,公主种种争取,也只是希望主上多?加关爱照拂。”

“何况,公主性子娇衿,睚眦必报,与五殿下的薨脱不开关系,已经交恶穆贵妃,六殿下心肠软善,为护妖婴,也被射了一箭,中宫娘娘怕是心疼得极呢。”

众臣暗道,不愧是你,老?黄,我大朝阴险第?一人!

老?黄还在持续发力,“臣听闻,宴貂寺与公主交往甚深,若是好事?将近,也是美事?一桩呢。”

他们暗暗吸气。

老?黄这?话毒啊,这?公主虽有权武,但?后宫有两位娘娘盯着,内庭之中又有宴享这?条疯狗垂涎,怕是不能干净脱身?,种种制约之下,倒是不失为一把锋利的女刃,替他们扫清一些暗处的障碍。

至于曾经女扮男装风光无?限的九皇子李燕嫣,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价值,提都没人提起。

阴萝才不管这?群老?头子怎么想呢,能吃到嘴里的,她管他们怎么喂呢!

不过吃进去,让她吐出来,那就难啦嘻嘻。

阴萝接管府军,晨起巡营后,又驾着牙豚飞回社稷学宫。

姬婵正捧着奇世鉴,温习昨日功课,瞧着牙豚累得打趴,很是古怪,“这?小牙猪没两根翅儿,怎么还能飞的哪?”

“牙牙!”

牙豚高兴看着新朋友,终于有人知道它只是一个能带来好运的瑞兽了,它不会飞,也不会写诗,更不会放洗澡水!是主人硬生生将它逼成了一只什么都会的瑞猪,今早主人还想让它做饭!

小祖宗真是太可怕了 !

姬婵读懂了牙豚眼里的泪水,我懂,这?对?兄妹都极腹黑,都爱把他们当全能小牲口来使唤!

阴萝这?阵子顾着收拾七宝塔遗留下来的烂摊子,已有数日没来上课,碍于她镇国公主的威风,祭酒也只是委婉地?催一下她的进度,她坐下来就开始翻书简,“先?生最近都教了什么?”

西昌小侯姬很是友爱,把奇世鉴递给她,“等会小考。”

蛇蛇:这?必不是人话。

祖宗立即扭头,发号施令,“牙豚!靠你了!你是一个成熟的猪儿了,知道等会要做什么吧?”

牙豚惊恐:“牙牙!”

主人我不行?!!!

阴萝埋汰它,“你怎么这?么笨啊,区区一个小考而已!养猪千日,用你一天就不行?了!”

阴萝又坐上了牙豚,一人一猪想要当场跑路,没想到刚出去,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学宫圣师。

张悬素周身?悬浮着一圈云气,淡松青色的观鹤衣揽着一束纤腰,他淡淡瞥了她眼,疏离至极,竟开口道,“往日荒唐,只是拘欲太久作祟,你我还是做回师徒罢。”

阴萝:?

怎么才数日不见,我的好感度跌至冰点了?!

姬婵也想跟着阴萝身?后逃课的,见这?师徒俩对?峙,果断搬出口头禅。

“尿急,先?遁,保重。”

阴萝扎住她的手,咄咄逼人,“不准尿遁!我问你,最近可是来了一些貌美的女弟子?还是意气潇洒的少?年郎?哪个耗子胆这?么大了,竟敢撬我的墙脚?”

张悬素眉心透着一股寒气与厌恶,“吾并非你所有物,这?学宫弟子也并非如你一般龌蹉,只会亵渎师长。”

姬婵不敢吭声,歹命,她怎么掺合进这?种师徒恋的决裂场景中!

阴萝都气笑了,“先?生怕是忘了,当初是怎样面对?祖师,跪坐在我的腿上,求弟子千遍万遍疼爱。如今您享用过贡品了,没了新鲜,倒是要一脚踹开弟子了。”

“——逆徒!住口!”

张悬素眉发皆是披霜结冻,森寒得让人不敢犯禁,“此事?就到此为止!不可再提!否则必将你逐出学宫!”

他甩袖入了殿内。

阴萝的乖脸同?样阴森森的,“尿遁侯姬,去查,我看是谁打我师尊的主意。”

姬婵心说,除了您这?个欺师灭道的恶徒,应是没别人敢招惹帝师了吧?

她弱弱回应,“有没有一种可能,帝师觉得你太小,对?你前程不好,想着主动断了?”

阴萝冷笑,“那必不可能,他一个老?古板,嘴里全是规训,有哪个女弟子受得了?他无?人相伴,寂寞得都快要死?去,我肯亲近他这?种顽固不化的老?男人,他当感恩戴德才是,怎么会想着跟我断了?”

姬婵语气更弱,“那有没有另一种可能,你做的饭不大好吃?”她立马补充,“我是说,上了年纪的帝师,可能受不住我们年轻人这?一套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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