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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快又?注意到这狐狸,一步一弹一跪一拜,颇有灵性,引来不少的围观。

“这是狐狸拜佛吗?倒是第一次见呢。”

就有游客逗着它。

“小狐狸啊小狐狸,你告诉姐姐,你在求什么吗?”

“莫非是想讨个小媳妇儿?”

“哈哈,有这可能,这难道是一头?公狐狸?”

他们还想进一步翻开它的双腿验证公母,那红毛狐狸就冷冷横了眼锋,那狠意让他们僵在当场,竟是不敢动弹,远远就空出了一块地儿。

狐狸又?是一跪一叩首,转眼消失在他们眼前。

“呼哧……这狐狸,好吓人,好邪门!”

也有人心有余悸,以为?是这灵性狐狸是为?了求仙,不满地骂。

“小小畜生?,异想天开!”

赤耳狐狸就这样,一步一跪一叩首,在三日三夜之内,生?生?爬了八万四千台阶,磕了八万四千次头?,求了八万四千次佛,它那一身光亮柔滑的华贵皮毛沾着青苔,砂砾,碎叶,额心更是破得?血肉模糊,附近的皮毛一绺绺黏连着。

拜到最后?一块石阶时,狐狸拱着双爪,姿态卑微。

“容雪诗自知过去狂妄,与贵宗结下怨仇,还请我佛,给我一个改恶从善,回?头?是岸的机会,佛,求您,求您见见我!”

西揽菩萨顶无人应声。

狐狸狠得?下心,又?是撑着双爪,嘭嘭嘭磕起头?来,鲜血染红了身旁的阶石,几乎把?它这万年圣君生?涯来从不受过的屈辱,在这三日三夜都吃了个遍。

可它又?想,只要?能救了蛇宝,这点屈辱,这点皮肉苦又?算得?了什么?它是公狐狸啊,理当为?小伴侣吃苦的。

又?是三日三夜过去,狐狸磕头?磕到发懵,途中昏迷了几次,又?强撑着清醒过来。

奄奄一息之际,那山顶飘来一声叹息,它顿时弹跳起来,尾巴一扫,乖乖伏跪下去,双眸澄晶晶的,充满了渴望与希冀。

“我佛慈悲——”

“容施主,请回?吧,渡天衣是我宗密录,不得?外传。”

赤红狐狸当即道,“那我出家不就行了?”

它还大?大?方方叫起了称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大?不了本狐学完了再?还俗!

对方被噎了噎,“……汝当真乃狯狐,不可教?也!入我佛门,私心最要?不得?,你走罢,不要?再?来了。”

又?是一阵天风吹来,狐狸咕噜噜的,从八万四千台阶滚落下来,又?回?到了最初的第一阶上,那本是触手可及的山门也变得?高高在上,无法靠近。

红毛狐狸浑身遍布着碎骨之痛,它躺了一会,才慢慢恢复,又?翻过身半趴着,细微喘息。

旁边水波晃动,渐渐浮现出一个高峻的身影。

妖狐头?也不回?,问他,“蛇宝那颈圈缩了几寸?”

圣狰也难掩忧色,“一日一寸,快抵到她的肉身了,也就这几日了,西揽菩萨顶不肯给,咱们……怎么办?”

妖狐撑着手,站了起来,重新恢复成了修长的人身,红衣飘飘又?荡到了脚踝,额心凝固着一道狰狞的血疤,俏艳的美人脸也多了几分冷戾。

妖狐淡笑,“不给?那就干点老本行的事儿。”

他也幽幽叹息,“屠刀放久了,总有些老东西,当我们这些做妖魔的,是来做窝囊废的呢。”好商好量不领情,他又?有什么办法?

“啊……啊?”

圣狰反应过来,“不行,万一天知道了——”

“那就不让她知道。”

暖白釉色的指尖抚上了自己的腰身,容雪诗慢条斯理拆掉了他腰间的红绳铃铛,指尖还点了点他眼尾飘曳起的一颗血红桃心,语调温柔得?阴诡,“天啊,她只需要?,被我们高高奉起来就好,这底下,哪怕是血海滔天,本君也会让她看到繁花锦簇。”

当夜子时,西揽菩萨顶被围。

四大?妖域圣君,歧途,戮世,不寐,噬心,尽数到齐,五大?魔宫祭祀,牵机,钩吻,千夜,天仙子,孔雀胆,同样阵仗不小,就连鬼朝也来了两位黑斗篷,浑身萦绕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寒煞。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覆面的神秘人潜伏在四周。

大?雄宝殿内,诸佛修急躁不安,西揽住持从袖里飞出一卷绣经,交给最为?信赖的西堂长老,“明心,快去,小如来宗,请彻静师兄!我等全宗性命,皆交予你手!

但西堂长老明心仰着脸,望着窗外的一轮濛濛的月,很快它就被遮蔽,他有些绝望。

“……住持,我们,我们逃不掉,古神,降临了。”

如果说圣者?之上代表着绝顶的战力,那古神降临就意味着绝对的威压与统治。

而请来的两尊古神,正?是幽冥间世代赫赫有名的春盎古神,与金波古神。

“诸位如此恐慌为?何?只是一场小小夜谈罢了,都放轻松些,否则容某就不好进去叨扰了。”

殿外响起一道很轻的笑声,那身流焰烧霞般的红衣就艳艳灼灼踏进了大?殿,白冷的香狸毛也软蓬蓬掠过门槛,颇有一种风花雪月之夜公子翩翩前来寻幽的美感,佛童立即高呼,“师祖!果然?是这个坏东西!坏狐狸!”

容雪诗并不生?气,跟将死的小臭嘴家伙有什么可生?气的?

容雪诗一进来,那架在牵机头?顶上的原道大?母魔碑催促,“狐狸!你快些!被那祖宗发现我们都得?完!”

该死!

偏偏这臭狐狸是诸天情报帝王!

他们魔宫的秘闻都被他探知得?一清二楚,为?了不暴露那双子,大?母魔碑只得?跟他狼狈为?奸。与此同时,它还环视周围一圈,暗暗心惊,难怪是一个世代的不败传说,纵然?他失了九尾之尊,仍能将诸天大?半的战力握在掌中!

这是暗地执掌的诸天帝王吧?

母碑想想又?有些不甘,要?不是它的魔种沉溺于情爱,他们颂天魔窟也早就呼风唤雨了!

容雪诗却不慌不忙的,他甚至越过那些神色警惕的佛修们,从那供佛的案前捻了三支香,慢悠悠说着,“我家妻君呢,喜欢有礼有节的男狐,容某不管床上床下,可听她的话了,给了你们整整六日的先礼。”

“如今这第七夜,后?兵才来,你们应当理解本君的苦心,对吧?”

他燃起袅袅高香,朝着释迦宝佛拜下的瞬间,那一双细俏狐狸眼也慈悲多情地闭合,“所以你们,可千万,不要?到我妻君前,说我这狐的坏话呀,容某怕极了小妻君的发怒,所以求求我佛了,一定要?替我保密。”

那佛童还想嚷,被师兄们一把?捂住嘴。

西揽住持知道此劫难逃,沉声悲痛道,“妖狐,从幽冥间世代到如今,你果真是本性难移,死性不改,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报应?”

妖狐又?缓缓睁开眼,那一尾浅浅凝着的桃蜡色挑得?慵懒散漫,“我等妖魔,无情无义,方得?至尊,住持师父,您不会以为?妖魔有了妻,有了欲,有了牵系,就能成为?被你们拿捏的软肋了吧?”

他凝视眼前这一尊威严的释迦宝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端正?身姿,将线香插进了炉中。

妖狐又?问,“渡天衣录呢?”

西揽主持仍旧摇头?,拒绝得?很硬气,“我宗密传,不会外传,妖孽,你不能一手遮天,也不能改变我等虔心!”

容雪诗的双手一抖,那金黄线香燃过的一段灰烬,带着猩红的火,跌坠到他的手背,瞬间烫出了一粒血豆。

容雪诗垂眸,狭尾里的细光暗沉浮动。

我佛,你果真不爱庇佑我,既然?如此。

妖狐俯腰,红唇微勾,吐出一道幽魅的蓝火。

“哧。”

那三支炉中香,瞬息熄灭,余下的白色残烟袅袅升起。

“那今夜,本君偏要?一手遮天,送我佛,升天。”

整座大?殿的灯盏,油火,烛光,也在刹那之际,归于无边无际的寂静与幽暗,殿内的纯白窗纸缓缓长出了一片阴影,异形的,似狐又?似魅,它飞快游走,吞噬,壮大?,可怖,贪婪置身于杀戮之中。

血腥冲天而起。

子时过半,容雪诗还未走出大?殿,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薰着浓香的红衣,他拿着一方丝帕,轻柔擦拭着指尖,将最后?的痕迹气息抹去,又?将得?来的渡天衣录折了折,藏到袖里。

他遍观全身之后?,又?取出那一串妖铃,轻轻挂上腰。

离开之前,这位艳绝万界的永劫圣君还回?过眸,红绮如花,潋滟生?辉,对着他们笑着道,“诸君今夜辛苦,酬金都已经放在约定之处,以及,今夜之事——”

他轻轻点着唇心,做了个保密的姿势,“……嘘!”

容雪诗优雅荡了荡袖,拂过腰间的一束妖铃,确认是万无一失了,再?轻轻推开那一扇殿门。

“哗棱。”

他率先听见的,是殿檐下的占风铎的轻响,紧接着就是暴雨如注,密雪纷飞,冷凉的鲜气儿直穿胸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