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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顺利呢?”

张辨玉淡淡一笑,似超尘脱俗的谪仙。

“不会的。”

女子噗嗤大笑,“张辨玉,你好像我一个朋友,端得跟菩萨似的,下手黑得很。”

“你还有朋友?”张辨玉诧然,又说,“我在你面前,哪里做过清心寡欲的菩萨,你实在是高看我了。”

“算啦。”她挥了挥手,双手盘在他颈上,“张辨玉,你还是带我进去吧,你成功了呢,我给你鼓掌。万一你挟持国主失败,我就留下来,给你殉情好不好?你看你,腰那么细,人那么瘦,下地狱会被欺负的,我得保护好你。”

张辨玉难以拒绝这份同生共死的情意,他滑开道袍,沉声道,“再来。”

翌日,张辨玉携女子进宫,求国主赐婚。

国姓为姬,国主名为姬无冬,膝下有五子十一女,其中小儿子姬无患天资聪颖,是生而知之者,最得翟王心意,但天不假年,小儿子六岁落水夭折,令翟王扼腕不已。

张辨玉不动声色打量着翟王,看这头年老的老虎,他是否还有雷霆之力。

翟王的确老了,他六十大寿刚过,即使用上了虎狼之药,也越发感觉自己力不从心,他开始畏惧死亡,四处求仙问药。所以当重臣李四方上书各地星象异变,又提出宰相为百官之首,可替天子自省挡灾时,他默认了。

张辨玉才二十七,权势在握,风华正茂,最得女郎欢喜,看到他翟王就想起年轻的自己。特别是他身边站着的窈窕女郎,翟王感受到了久违的悸动。

张辨玉拱手,“国主,辨玉是来讨你赏赐的。”

翟王大笑,“是赐婚吧?这还不容易,来,随孤去策马一场,你们任何一个赢了孤,孤都给你们赐婚!”他促狭地笑,“怎么,你们年轻人还怕我这个老头子啊?”

张辨玉垂下眼,芝兰玉树般光华温润,“一切听从国主吩咐。”

一行人来到了昆山苑,翟王平日游玩打猎的场地。

首先去马厩取马,张辨玉给女人牵了一匹温顺和善的小母马,翟王却说,“这怎么能行?小母马跑不快的,孤新得了一匹玉腕骝,快如疾风,女郎若想拔得头筹,再合适不过了。”

翟王也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引了那匹马来。

红翡笑容灿然,“多谢国主厚爱。”

张辨玉面似凝水,低头不语。

待三人齐齐上了马,朝着昆山苑的金徽观跑去时,女子身下的马匹突然失控,陡然横冲直撞。

张辨玉脸色微变。

翟王的声音威严响起,“张辨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藏大玉国的红颜祸水。那李四方要你做孤的替死鬼,孤怜惜你年纪轻轻,不忍答应。今日,孤再允你一次回头,把这女子给捆了,以间谍之伎训练她,再投入燕国或者灵国,让他们和大玉国自相残杀去。”

“助孤一统天下,孤必不亏待你,否则,天涯海角,你永不得安生。”

不得安生?

未必。

张辨玉眼眸淌过流光。

翟王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摆弄缰绳,“你还想带她逃到金银关?”他语气平缓,流露出帝王的自得之色,“孤劝你趁早放弃,再过些时日,那襄国自动来降!普天之下,是我姬氏一族的王土!”

“嘭嘭嘭——”

那发狂的骏马不知何时折返,女人拔出玉珠金钗。

细血蓦地溅开。

又是一阵凄厉的嘶鸣,骏马挣脱不得,速度竟陡然减缓。

女人乌发翩飞,她舔着金钗的马血,唇角扶开一抹妖气。

“姬氏王土?”

“不,这天下姓寇。”

寇?

哪有君王姓寇?除了那个没事放火玩,把自己玩死的寇姓女帝。

张辩玉倏忽一惊。

女子踩着银亮的马镫,错身而过后,金钗竟是生生割断了翟王一根手指。

“啊啊啊!!!”

翟王从马背倒下去之后,眼前一片昏暗,他费劲睁眼再看时,昆山苑已被密密麻麻的箭矢包围。

他肝胆欲裂。

绯红击掌,笑意吟吟,“寡人正愁不知如何把你引入昆山苑,没想到啊,翟王深懂我心,自个儿投入罗网,真应了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翟王喘了一口气,“你,你究竟是谁?”

绯红笑了。

“你的小儿子姬无患,他正在襄国为我怀胎十月,生儿育女,你说我是谁?”

翟王愕然。

系统也傻了。

等等,你不是说周露白是镜国小国君吗?怎么又变成了翟国皇子?难道是它在小黑屋的时候,这女人跟人交换情报了?

绯红早已翻身上马,落在张辨玉的身后。

张辨玉眼神复杂,“你不是逃犯。”

“我是啊。”

绯红衣领敞着风,胸脯环着他,握住缰绳,猖狂大笑。

“我杀了大玉国的皇子,他们全国通缉我呢,啧啧,赏金很不错的,我都想绑了我自己去要赏金呢!”

绯红一夹马肚,飙射出去。

天地荡着她疯狂笑声。

“谁先抓住翟王,最快要到玉玺,寡人便封他一等侯!”

“挟国主以令盟国,好玩,哈哈哈!!!”

时值一月,金银关千里冰封,滴水成冰。

鼓声滔天,震慑群雄。

襄朝众臣惊惧不已,在大琢殿吵得不可开交。

“怎么回事?那十六侯都齐齐开了城门?”

“她们投敌叛国,疯了不成?!”

“可恨,就该千刀万剐!”

周露白坐在珠帘后面,腰腹高高隆起,他已经怀胎十月,就差最后一刻瓜熟蒂落。

“报!!!”

传令兵连滚带爬跑进大殿,摔得皮青脸肿,却小心翼翼护着一个木盒。

“来,来了……他们来了,就在京关城下!!!”

传令兵满是恐惧,那种黑云压顶的场景,见过一次便永生难忘。

“这是他们的信物!”

周露白面如沉水,打开了木盒。

那是一截断指,还戴着玉扳指。

周露白略微旋转,看到了扳指刻着的字。

姬。

国姓。

他眼神陡然变冷,倏忽起身,“本宫要去城门查看,谁有异动,杀无赦。”

京关之外,大军压境。

周露白往城门下一望。

囚车、俘虏、战利品、千重鼓乐……是班师回朝的礼贺!

那是谁?

他拂开沾着睫毛的雪绒,死死地盯住。

主帅骑在赤红马背上,黑裘,玉鳞甲,她抬手掀开了兜帽,露出一张死而复生的活人脸颊来。而在她身侧,施银海一身大司命祭服,眉间滑下一行血线,既圣洁又妖邪。

有老人认出了一张张熟悉的脸庞,骇然大惊。

“是至尊!是施大人!她们回来了!回来了啊!!!”

“可是陛下不是大行了吗?”

“地府阴兵,一定是地府阴兵!”

“完了,十万阴兵,我襄朝完了!”

绯红冲着施银海眨眼。

“我们成恶鬼了,还借了阴兵呢,这可如何是好?”

施银海同样笑眯眯地说,“不如我们给皇太女见一见血?陛下可是答应了,点臣做太师的。”

“姐姐想做最年轻的三公?”

“有何不可?”

绯红大笑,身下骏马仿佛能感应她的心情,激昂长嘶。

“好,姐姐野心越大,我越喜欢!”

她召来传令官,一阵耳语。

传令官是个年轻挺拔的男子,声音宏亮,响彻四方。

“吾皇大胜归来!提翟王人头,贺皇太女出世!尔等!速开城门迎接!”

传令官一遍又一遍地复述。

“吾皇!大胜归来!”

“提翟王人头!”

“贺皇太女出世!”

“尔等!速开城门迎接!”

跟随周露白的朝臣一阵骚动。

翟王?那不是收服了燕国、灵国、白淮国、大玉国的强国国君吗?就这样被枭首了?

城外千军万马围困,城内同样暗潮汹涌。

太宰乌皎皎去了地牢,亲自释放了卫无双、虞殊庸等反叛臣子,后者激动地问,“至尊跟大人回来了?”

乌皎皎说,“这都一月了,是该回来了,再不回来,你们都要被活活殉葬了。”

天子七日殡,七月葬,再过一两个月,这群人还真得被押送到帝陵,陪那具假尸殉葬,到时候她又得麻烦了,谁让凤君是个厉害人物,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可不容易。

卫无双朝上方拱了拱手,难得露出笑容。

“一把老骨头,为了陛下和大人的大业,殉也就殉了。”

虞殊庸舒展筋骨,“什么老骨头,卫大人是宝刀未老,哎,总算被放出来了,别再来了,老娘眼泪演得也很辛苦的,那吕冰镜还抽了我一巴掌,我得找回场子来。”

乌皎皎也愁。

“回来了,哎呀,至尊姐姐跟银海姐姐这也太快了吧,我才当太宰没多久啊,就要被撸下去了,算了,我还是当祥瑞被她们养着好了。”

她递给两人令牌,笑容如狐狸狡黠,“至尊有令,拔除凤君爪牙,父道人家嘛,至尊还是喜欢听话一点的,天天想着夺权可不成。”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