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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红走出首脑酒吧。

零点的街道笼罩在一片冰冷的雪幕当中,一张报纸滚动到绯红的脚下。

她睨着身边的情报官。

“刚才是谁把电路给烧了?”

他们一致指向对方的嫌疑。

X:“是你。”

贺不辨:“开玩笑呢,我一根手指头都没动。”

X:“我也,没动,是你。”

绯红叹息,“以后不要这样了,灯泡是无辜的。”

系统欲言又止。

你在仙侠世界里发飙好像连人家酒杯都给震碎了。

“事情都谈完了,该回末日乐园了。”

绯红抻了抻腰,众人都没有异议。

系统表情麻木,你那是谈事儿吗,你就差没把人的地儿给砸了。

绯红等人还在路上,人类阵营则是投票出了最终的决定。

12月1日,一则全球广播发布,瞬间引起山呼海啸般的舆论效应。

“很遗憾通知大家,我们解密了一个真相……”

“曾经我们以为,世界末日是源自于我们过度消耗的生态危机,是我们人类亲手导致的恶果。直到我们从密姻山的雪顶上发现了一具白蛾人,它是外来的宇宙生命,它架着高等高明出产的飞行战舰,来到了我们的地球。”

“在高等文明生命眼中,我们渺小、苍白、无力,只是它们的殖民试验场!”

最后的声音苍凉而悲壮。

“我们全体决定,要建造一艘太空宇宙方舟……”

“我们的火种即将熄灭,我们的文明即将消亡,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陈京直站在洗脸的水槽边,寒气从天灵盖一直蔓延到了脚底,整个人就像是被投进了搅碎机,每一个毛孔都塞满了恐怖与荒谬。

他的意志仿佛被世界抛弃、遗忘。

他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

“白蛾……宇宙生命……方舟……”

他将这些信息掰碎了开来,反复咀嚼出一个最可怕的真相。

难怪她外出了那么多天都还没有回来!

身边是一具具僵硬的行尸走肉,它们也在偏着头,听着这一则广播。

“白蛾……什么?”

“大扑棱,好吃的。”

“对,好吃的,要炸,酥酥脆脆!”

“嘿嘿!炸炸!”

智商低下的丧尸们突然兴奋讨论起来。

它们什么都不懂。

不明白火种熄灭对人类来说,是怎样可怕的一件事。

陈京直丢下了洗漱用具,狂奔到了平民区的出口,它建着一处高压电网,用围墙隔开了安全区与死亡区。

“我要出去!我要见谷绯红!”

他心脏狂跳,冷汗湿透,脸色也惨白得不像话。

之前陈京直还能忍受自己的落魄与狼狈,待在这片由她所统管的地域里,不管距离多远,不管能不能见面,他始终知道,她就在他的不远处,或许还在恶趣味欣赏他的垂死挣扎。

陈京直甚至觉得,隔着一扇铁窗,就这样彼此憎恨着,未尝不是一种好的结局。

而现在,前所未有的危机席卷着全球人类,他终于生出了一种难以抓住当下的悲痛。

都要死的。

他要来不及了。

没有时间了。

什么都来不及了。

想见她,想抚摸她,想确认她是否安全——绝境之下,他也前所未有地疯狂爆发他的爱意。

守门的高阶丧尸被他的癫狂吓了一跳。

“我们会报告给执政官的。”

它们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抽出了一张表,“你填个申请。”

纸张被陈京直撕个粉碎,他眼底布满血丝。

“我要见她!你们现在就带我去!!!”

“你需要填表……”

“嘭!”

陈京直一拳砸在丧尸的鼻梁。

陈京直的异能被剥夺,但体格还在,他跟一头四阶丧尸缠斗起来,竟然不落下风,孱弱寒冷的身躯爆发不可思议的能量。

“让我见她!让我见她!你他妈让我见她啊!!!”

他贴身肉搏,以伤换伤,四阶丧尸被他打得半死不活的,而陈京直自己也多处骨折,口鼻汹涌出鲜血,大片大片泅湿雪堆。

一截电击棒从背后劈了下来。

连续电击。

年轻男人浑身麻痹,肢体严重痉挛,失去了反抗能力。当他的双臂被两头丧尸折在腰后,意识也随之溃逃。

“求你……让我……”

见见她。

他昏迷过去,嘴角的血丝不住淌落。

当绯红回到2号末日乐园,她手里被塞了一份申请表。

纸张发皱,多处晕着血迹,触目惊心。

“这什么?”

绯红扫过。

申请人,陈京直。

他的字迹向来锋利如刀,但这份申请表写得潦草又慌乱,失去了所有的锐气与骄傲。

“陈京直想要见你。”管晨星神色复杂,“在全球公告的第一天,他就疯了,想要冲出平民区见你,还把看门的丧尸打得半死,最后他们用电棍制服了他。我跟其他医生去看过他了,严重骨折,肋骨移位,内脏器官损伤严重。”

昏迷中还叫着她的名字。

然而这个严重骨折、被医生们诊断要躺在床上休养五六个月的家伙,第二天就下了床,靠着两只手臂,从楼梯一路生生爬到平民区的出口,再用渗血的肢体写下了这一份申请表。

写完之后,男人又爬回了宿舍顶楼,从天亮爬到天黑。

等他再一次躺上那张架子床,他又昏迷过去了。

现在医生们与死神争分夺秒,根本不敢离开他的身边。

“你要……见他吗?”

管晨星低声地问。

“你希望我见他?”

管晨星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我不知道。”

为什么要问得这么暧昧?他本来就不是她的什么人,更无权替她做任何的决定。她这样问,就好像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男朋友。

“那就去看看。”

她说得那样漫不经心,又抹去了两人之间的危险气氛。

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管晨星失魂落魄,领着绯红去了平民区。

楼梯尽头有最后一间房,房门紧闭,两边贴着褪色老旧的对联。

宿舍顶楼的风刮得猛烈,玻璃窗被震得哗哗乱颤,绯红拢起被狂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单手敲了一下房门。

是她的护士小迷妹给她开的门。

“主任!”

谭雪芽兴高采烈扑了过来,“您回来了!”

绯红摸了下她的脑袋,“头发怎么乱糟糟,也不扎一下。”

医护人员对着装仪容有要求,起码不能衣冠不整,披头散发。

谭雪芽瘪了下嘴,“我本来扎好的,都怪那个家伙,几次做噩梦,我被他抓得好痛,差点连头皮也保不住!”

绯红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那张狭窄、生锈的铁架子床上,睡着一头被她拔出了爪牙的老虎,他仿佛遭受了某种剧烈的疼痛,蜷缩着身体,便是在梦中,眉头也始终扎得发紧,脸上多处淤青发肿。

“我知道了,你们出去。”

医生们面面相觑,又起身离开。

“啪。”

铁门被关上了,几片雪花被气流吹得满屋子乱旋。

绯红坐在床边,摸了一下男人下颌长出来的青茬,硬的,锋利的,跟他眉毛和腹毛一样,都爱蓬勃地、野蛮地乱长。

她收回了手,却被紧紧箍住。

“谷医生……不要,谷绯红!”

陈京直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他发现多了一截手腕,血管纵横的纹路让他感觉熟悉,陈京直猛一扭头,就看见了身边的人。

“吱呀!”

架子床猝不及防经历了一场动荡的风雪,绯红被他拖到上面。

他绝望又暴烈地吻她,像是一头被猎人射穿了喉咙、濒死的猛兽,他十指血迹斑斑,蛮力撕开了他身上的衣物,向她奉上了最淋漓滚烫的血肉,仿佛只有这种抵死缠绵的摧毁才能止住他神经末梢的痛意。

一柄手术刀抵在他起伏不定的腰腹。

“能告诉我——你在干什么吗?”

但他却任由手术刀刺破皮肉,倾尽全力也要抱紧她。

“谷绯红,没有时间了,这个世界没有时间了。”陈京直低吼着,痛苦短促地呼吸,灵魂仿佛与身体共鸣,泛起了一种被密针刺穿的相似的疼痛,他弓着背抖颤着,“我以为我们有时间的,可以慢慢地磨合、修正、妥协甚至共同毁灭,但没时间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留给我们的爱情。

它还没能长成参天大树,就要坠毁在这场始料未及的宇宙灾难里。

他们……没有未来了!

“我承认,我输了,我彻头彻尾地输了。我虚伪、卑鄙、自私、无耻,是我,都是我,我害怕你会死,害怕黑夜行走里没有光,所以我就自以为是,用我的方式把你藏起来。我……我学会了去偷,去抢,去生存,只要能活着,其他都是狗屁道理!”

“对不起,我真的很烂。”

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触碰这一场美梦。

[男主(陈京直)虐心值81.3%、82.6%、85.7%……]

“还有,冬眠公约那狗屁,骗你的,那是骗你的。”冰寒的薄唇在她脖颈摩挲,混杂着温热的眼泪,“我之前提醒你注意方教授,你不信我,我就觉得,你迟早都要栽他手里。所以,所以我装出对你的滔天恨意,欺骗他们,加入他们,我想偷出实验室的资料,再把你唤醒……”

绯红如同展览馆的雕像,一动不动。

陈京直却慌了,握住她的双肩,眼眶通红,“你信我,就信我这一回啊!我这次真的没骗你,没有!”

男人有些绝望,“谷绯红,你到底怎样才肯信我?”

比起他动荡不安的情绪,她显得理性,甚至是冷冰冰地叙述,“我想信你的,陈京直,但你每一次都让我失望。”

“不、不会!我真的,没有下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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