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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又生气又羞恼,“都是你,非要扯我裙子,哪有你这样拦人的!”

楼撼星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算起来,这不是她第一次踩他的脸,他开口说话,嗓子也哑了,“怎么……怎么就喜欢我了?你不是喜欢大……云遮月吗?你还问我,什么地方比较适合过夜。”

“没有过夜!”

蓝绯红就像是急了眼的兔子,“你再胡说,我踩扁你!”

楼撼星想笑,但胸腔又充斥着一股强烈的痛感,如果当初他早些开窍,主动靠近她,是不是就没后来的事情了?楼撼星的眼睛又一点点沁红了,他嘶哑地说,“对不起,其实,其实我一直在骗你。”

“我们接近你,是为了你的心头血。”他垂着头颅,贴着地面,“给,给我们的小师妹治病。”

对方震惊看他。

楼撼星听见了细细的哭声。

两行清泪滑落颊边,她的双眼燃烧着一种名为仇恨的火焰,可是最终,她慢慢熄灭了眼中的光,心灰意冷地说,“心头血,我可以给你一滴……不过,我有个条件,我想回家。”

她自嘲一笑,“你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吧,这昆仑山进来困难,出去也困难,你帮我……回家,我们就两清了。”

“……好。”

少女脸上失望之色更重,她也没说什么,缓缓闭眼。

“什么时候取血?”

“现在。”

少女捏着手,轻轻一颤,嘴唇微动,“随你。”

楼撼星从地上爬了起来,阴阳化生经的内容他早就熟知于心,很快便凝出了一只阴阳化生蝶,当它展开双翼,却扑向了楼撼星的心口。

“噗嗤!”

羽棱穿透血肉,楼撼星闷哼了一声,生机迅速凋零。

好疼。

他甚至疼得逼出了眼泪。

楼撼星喃喃道,“原来你当初,是这般痛的。”

少女被这反转愣在了原地,她手足无措扶住了楼撼星,“你,你弄错了,这下怎么办?”

“没有弄错。”

楼撼星容色苍白,将那一只衔咬了精血的阴阳化生蝶装入瓶子里,他这才扬起笑容,“我送这滴血过去,他们,咳咳,应该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的心意。等风头过了,我就送你回聚窟蓝家。”

她从前是那般好,他怎能卑鄙再毁她一回?

待她回到聚窟蓝家,定会被家人当成掌上明珠一样捧着,等年岁到了,再相看个如意郎君,夫妇顺遂,儿孙绕膝。

她会很好很好的。

楼撼星将一切办妥后,送蓝绯红出了昆仑山。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白水浩浩,天河一色。

楼撼星强颜欢笑,“这艘船,叫美人懒梳妆,是我替一位纤衣宗师姐办事时,她给的酬劳,我一个男子,用不到这艘精致纤巧的美人红船,就当是你我的分手之礼吧。”他其实有很多话要说,可到了嘴边,又一一咽下。

蓝绯红穿着一身红衣,她十五岁来了太上墟,在仙山灵溪里养了三年,眉眼长得开了,有了点楼撼星熟悉的艳色。

女子俏生生地说,“我蓝家有个传统,临别要喝一尊桂叶鹿蹄酒。”

她取出个玉壶,用两个翠绿玉杯盛着。

楼撼星满心痛楚地想着,或许这是他同她喝的最后一杯酒了。

不,也许还有她的喜酒。

想到她大喜之日,楼撼星更绝望了。

“师兄?”她贝齿压着红唇,“连一杯酒你也不肯喝吗?”

楼撼星身体颤抖,他端了过来,一口饮尽,“师妹,我祝你,良缘美满,花好月圆……”

酒入愁肠,烈意连绵,楼撼星被烧得脸直接红了,脚步也晃了起来。

当他看见三个蓝绯红的时候,自己也受不住了,醉得昏睡过去。

楼撼星是被生生渴醒的。

也许是临别酒的后劲太大了,他昏沉得头痛欲裂,不由得伸手一扶,结果发现手脚被捆在窄床上无法动弹,衣物更是被扯得只剩下一件中衣。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是遇上个劫色的匪徒?他羞恼无比,“还不快将你爷爷放开——”

他这一吼声吓得旁边的人颤了一下,手中的书滚落下来。

楼撼星定睛一看。

《谢红鸾驯兽记》。

他登时一口气没提上来。

楼撼星发狠地想,他定要将劫匪挫骨扬灰,不得轮回!

随后他狠狠剜了一眼“劫匪”,船舱昏暗,只点了一根绛蜡,她穿着抹胸跟纱裤,密密匝匝的长发卷在胸前和腰侧,露出莹白的手腕和脚踝。

他愣住了,“红……怎么是你?”

她撑着气势,色厉内荏地说,“是我啊,怎么了?就许你骗我要心头血,不准我迷昏你带回家吗?我告诉你,现在,嗯,现在你是我蓝绯红的人了,乖乖躺好,不许乱动!”她又捡起了那本手札,视若珍宝般拍了拍灰尘。

楼撼星从死气沉沉到满血复活也不过一瞬,他胸前的春水都要涨破开来,欢喜得浑身发颤。

他于是乖乖不再乱动,一双眼笑着望她。

她背着他,将那手札鬼鬼祟祟看完了,又塞进了某个地方,这才走到他旁边,手拂了一下他的脸。

楼撼星听话含住了她手指。

对方吓了一跳,“你你你干什么!”

她后来又觉得自己太弱了,动作强硬起来。

楼撼星早就按耐不住了,拱着腰身,像个小犬一样,向她索取。她为难蹙眉,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奇怪?这个,男子应当在上面的,我娘手札都是那样说的。”

“原来那是岳母的墨宝,难怪我一看那书名就觉得气度不凡。”

楼撼星恭维了一句。

她闹了个红脸,“什么岳母,你好不知羞。”

楼撼星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小心翼翼环住她,表情从隐忍到愉快,眸中星辰也熠熠生辉。

少年仙君吻了吻心上人的耳后小痣。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只要你欢喜,我怎样都好。”

而绯红见着这一幕,啧了一声。

“这个小仙君,倒是做了个美梦呀。”

系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绯红巡守尸侯府,又发现了另外两位,应不识跟郑风生,这一对师兄弟藏得很深,小心谨慎,竟没有中招。

绯红低低一笑。

“人多才热闹。”

于是应不识跟郑风生相继入梦,入的还是楼撼星的美梦。

绯红又陆陆续续狩猎了其他人的梦境。

比如瑞炉,它做的梦美得不得了,梦中的绯红做了蓬莱的掌门,将泼春池交给瑞炉掌管,它边吃边养,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比如何吟袖,她城府渐深,一路高升,从执事坐到了长老之位,又为了夺得下一任掌门的席位,她决定与裴家联姻,增加自己的筹码。

又比如蓝真真,她这次终于心想事成,跟她的“师尊”互通心意,不日就要举办道侣大典。

众生或沉醉,或坚定,或痴狂,或清醒。

一念即为仙魔。

绯红通看千重梦境,心中隐隐明悟。

她含着笑,也折身回到了江霁的梦境。

向来百毒不侵、百病不生的昆山玉君病倒了,他病得神志不清,甚至无法下地走路。

绯红半步不离他。

梳发、穿衣、擦拭、喂药,绯红都亲手来弄,不嫌他丝毫脏污呕吐。

人人都叹息机宜一脉命途多舛,师祖刚去,弟子又成了废人。

江霁这一病,就病了三百年,而绯红也接手掌门之位,用最好的灵药来滋养他,她还走遍十洲三岛,捉了鹔鹴鸟,给他做了一件御寒大氅。

在绯红的照料之下,江霁慢慢清醒了过来,只是有些心灰意懒,对修炼也提不起兴致。这百年间,江霁不仅熟悉了各种汤药的气味,也熟悉了绯红身上的气味,平日她处理要务,他都要挨着她坐着。

他对她似乎有了一种瘾。

就像是妄机宜飞升那日,他心神俱碎,第一眼只想看到她。

一日,有客登门,本以为会见到消瘦、憔悴、发如枯草的昆山玉君,却不料他披着一身鹔鹴细羽,拥着玲珑袖炉,两片嘴唇丹薄莹润,容色更胜往昔。

友人愣了一下,开玩笑地说,“江掌门还真是把你当心头肉一样养着,连养个伤都跟怀孕似的,生怕你磕着碰着。”

江霁淡淡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正好绯红端了汤过来,也不顾年长的友人在场,亲自喂江霁喝。

“怎么又喝?”

绯红面色不变,“刚刚那是药,现在这碗是汤,很补的。天寒地冻,你该多喝点。”

江霁皱眉,还是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地喝光了。

“乖。”

绯红收回碗,正要出去,被他拉了一下衣袖。

“怎么了?”

江霁道,“师姐,一日三次,你今日还未亲我。”

他从那浑噩混沌的黑暗中归来,对飞升的执念也淡了许多——太上忘情被天道否定之后,他一切努力的也都付之东流了。

荒唐得令人发笑。

灵府君主尽是一片虚无,好似寻不到存在的理由。

唯有依着她,赖着她,才有几分鲜活的颜色。

江霁将重心渐渐转移到了绯红身上,他开始在意她系了什么发带,穿了什么款式的道袍,今日又见了什么人,他们有没有打情骂俏。

便是她随口一说——

只要你好好喝药,师姐就一日三次按时吻你,做你下药的蜜食。

江霁牢牢记着这个承诺,每日按需索取蜜饵。

友人一听,震惊不已。

绯红则是笑了笑,挟住他下巴,勾缠唇舌。

“阿霁乖,养好身体,师姐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