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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妙熙还有些遗憾,书信来往了那么久,她们还不曾面对面交谈,她研制了一种新茶,名为兴亡因我。

她最想让她亲自尝尝,想必个中滋味、火候,她最是清楚。

而太后见此,更是捂着心口痛叫,“你个逆女,你怎么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宗政绯红,那,那就是妖魔,你竟敢跟她往来?她被你哥哥杀了宗族,断了江山命脉,肯定对我魏氏怀恨在心,这才用你做了她的刀!你真是糊涂呀!”

“来人!来人!”

太后喊得声嘶力竭,竟无一人应她,她手脚冰寒,隐约想到了什么,骇然望着七公主,好像第一次认识她。

“是刀也好,是天下骂名也罢,人生在世,总归要尝试一条新路。”

七公主倒了第二盏茶,香气清幽,她呷了一口,“母后不必费力叫了,这花朝节是我经手的,仪都每一处街,每一扇门,我都心里有数,定能安稳换了这一片天,不让群臣过多波折,折损我元魏国力。”

太后已经气得骂不出来了,她目露绝望,“你不能这样做,小七,听母后的,快住手,叫你哥哥……叫小四过来!只要把你哥哥从那妖魔的手中救出来,一切都有回旋余地,母后会替你求情的,你依旧还有荣华富贵……”

“四哥?”七公主挑了下淡眉,“恐怕他来不了,现在的他,正沉浸在与心上人见面的喜悦中呢。”

饶是太后紧迫担忧,还是被这一句分了神。

“什么?朔儿有心上人了?是哪家姑娘?”

“不是哪家姑娘。”七公主轻描淡写,“兄弟嘛,口味自然相似,哥哥喜欢的,弟弟也想试一试。”

太后脸色惨白,“你,你真是混账,哥哥们你也敢编排!”

魏妙熙示以微笑。

花神庙前,游人如织,讲经的,赏花的,挑菜的,扑蝴蝶的,车似流水,骏马亦如游龙。

小王爷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浓丽的色彩伴随着天光涌了进来。来花神庙的,多数是少女与玩伴,还有一些修成正果的夫妻,俩人浓情蜜意,很是令人羡煞,小王爷看着就出了神。

“王爷,快放下来,这里人多口杂,难免被人认出来!”

随从提醒道。

小王爷又缩了过去。

他戴着黑毡直檐大帽,颊边贴着一串金玉珊瑚帽珠,侧颜轮廓峻冷清贵,只是眼尾飞起那一抹红晕,出卖了主人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态。小王爷有些心慌,她不应该在镇北么,怎么突然跑来仪都了?她知不知道这里龙潭虎穴,到处都是天罗地网,重兵把守,稍不谨慎,就会落入陷阱里!

随着时辰接近,小王爷手指抠着膝盖。

他还没做好决定。

是要劝她出仪都,还是公事公办把她抓起来?

而且,她一来就要见他……是想做什么?

小王爷心神颤动,脑海里浮现了之前象辇红帐里的场景,他被她逼得无路可退,险些在三军面前跟她拜了天地。正在此时,随从一句低声,“她来了。”

小王爷双腿不禁软了,笼中小鹤也仿佛有了反应,兴奋昂起了头。

他羞恼无比,恨自己不争气,更恨她有了哥哥,还屡次招惹自己,让自己乱想,于是当那人戴着帷帽,上了马车,他立即就叱喝一声,“你来找我做甚么?你我本是仇敌,上次你轻辱于我,小爷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倒好,直接送上门来!”

小王爷色厉内荏,“我虽然没有哥哥的手段,可也不是好惹的……”

对方安静坐在一侧,小王爷见着了她的皓腕,与之前的蜜色赫然不同,猛地掀开她的纱帽。

“……是你?!”

七公主奉上笑脸,“四哥,又见面了。”

小王爷没好气坐了回去,正要将纱帽丢回去,便听得七公主说,“看来四哥对三公主真动了情,否则也不会冒着风险,与她在这花神庙相见。”

小王爷指骨收紧,若无其事,“你乱说什么?我等的是朋友。”

七公主不疾不徐撩开帘子,瞧着外边热闹的春光,“四哥,你骗三哥还行,可骗不了女子的我,你自从镇西回来之后,再也不吵着闹着,要去闯荡江湖了,而是,模仿起了哥哥的一言一行。”软帘落下,七公主的眉眼也掠过一丝暗光。

“难道四哥不是想取代三哥,做宗政绯红的男人么?”

“啪——”

帷帽滚落到七公主的脚边,她捡了起来,爱惜拍去灰尘,“四哥,你说,若你这份不轨之心,被哥哥发现,被群臣知晓,更被天下所赏玩,会是什么下场呢?”

小王爷唇线绷直,神态冰冷,与兄长愈发相像,“你想如何?”

“帮我,改朝换代!”

边境,镇北。

绯红拆了新的军情急报,她笑了一下,转手递给她旁边的男人。

众军主屏住呼吸。

这野男人真有几分手段,才被捡回来多久,就允许进入军帐,与他们共同议事了。

也不知是真有本事,还是银样镴枪头,装模作样的!

宗政慈并不见外,他好似生来就适合谋断,跟吃饭饮茶般自然,他翻开信件,“元魏惊变,替身夺权,公主监国,政权更迭,还幽禁了内阁大臣?”他没有迟疑,下了决断,“这是最好的发兵时机,该联合诸国,一同围攻元魏了!”

早在进入军帐之前,他就被绯红说了一遍天下局势,因此宗政慈有条不紊地叙述,“公主监国,看似平衡,实则包藏祸心,最奇怪的是元魏四王爷竟然做了哑巴,默许此种行径,想必是有把柄在那公主之手!”

绯红摩挲着金樽,“那依瓷瓷所见?”

谁!是!瓷!瓷!

宗政慈的脸裂开了,但又没完全裂,他强忍将她摁倒的冲动,尽量平静地说,“公主起了祸心,那就煽动群臣、百姓向她施压,她不是有个驸马吗?可从此人入手。另外,我们已夺了玉屏关,还有镇西等六所重镇,除了镇南跟镇东。”

“镇南总兵嗜酒,不如借献酒之名,酒瓮藏人,一击必杀!”

“镇东总兵铁骨铮铮,倒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不过风骨越烈的人,越是容忍不了自己的身后名有一点侮辱,找个娼妓,泼他脏水,到时候人言可畏,为证清白,他定会一死了之,而我们呢,就把他给救下来,策反心灰意冷的寻死之人,简直易如反掌!”

“待镇东群龙无首,我们便如探囊取物,随意主宰!”

“……”

众人久久无声。

太狠了。

果然疯子相吸,还是疯子。

纤尘不染的商先生只是个意外啊。

宗政慈意识到自己太喧宾夺主了,遂虚心请教,“我的部署可有什么纰漏?诸大人可畅所欲言!”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能说什么?

说你打蛇打七寸太狠了,不择手段到我们这些老实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绯红击掌,越击越痛快,“好,孤看中的人,果真是不同凡响,当饮一杯!”

她低头斟着烈酒,由于过度兴奋,手腕轻抖,那酒水溢出了杯口。

宗政慈只得捋起她的袖袍,免得沾湿。

而下一刻,这杯烈酒就喂到他的唇边,君王情意绵绵,胸脯也为他跳动,“待我乱世封疆,不,待我千秋万代,万寿无疆,我定与你同治这天下!我军踏破元魏城门那一刻,我亦大仇得报,不如那日的金鼓,就做你我大婚的喜乐,你意下如何?”

营帐内鸦雀无声。

在尸山血海里顺带成个亲?

这复仇君主的庆祝方式,真是别出心裁!

宗政慈被她这一口酒喂得又烈又上头,又见她绛唇里,露出一截光泽动人的血玉如意,他蓦地火烧肺腑,也起了一些冲动,竟也像那些拈酸吃醋的家伙一样,“那你婚后,会纳一百零七个小妾么?”

她大笑起来。

“不要,统统不要,我只要一个宗政慈!”

这一霎那,情海生波,沙海着火。

宗政慈感觉面具都湿透了,他忍耐着说,“夜很深了,晚睡容易早衰,早衰容易衰阳,不如我们明日再商议具体事宜,诸位大人觉得如何?”

诸位大人:“……”

走就走,诅咒他们干什么!

他们被迫跟鹌鹑一样往外赶着,听见身后一声巨响,有人回头,就见那野男人把他们君主架在腰上,还不知廉耻地说,“既然大婚定了,咱们是不是要嗷嗷干架,增进下彼此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