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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抿嘴笑了,看上去当真是慈母的心肠,“你尽管放心,你爹只是故意打趣你的,母亲定给你挑选一个贴心的可人儿。”

她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便放出了国公府有意挑选未来世子妃的消息。

才刚到了下午,案台上堆满了一幅幅赏心悦目的美人画,皆是有意与国公府结亲的。燕家势大,不说燕国公在朝堂中的地位,燕世子也是生得龙章凤姿,俊美无双,是不少未嫁女儿的梦中情郎。

又过了几天,琳琅挑花了眼,总算把画轴归拢完了,才让人唤世子爷过来一趟。

正在写书法的燕昭烈听她要见自己,心头陡然涨起密密麻麻的春水,后来转念一下,不对,她无事从来不会找自己,这破天荒的第一次,难道是为了他成婚的事?

世子爷的眉目寒色加重,在婢女怯怯的眼神中大步走出,去了琳琅所在的绿泥小苑。

进去的时候,国公主母正斜斜倚着贵妃椅,鬓间插着莲瓣嵌着翡翠的金簪,那荔枝儿般的指尖正拨弄着腕间的碧绿镯子,姿态闲适,生出慵倦的风情。她听到门外的响动,抬脸就对上了那一双冰冷入骨的凤眸。

啧,这头小牲口要发怒了。

琳琅装作看不到他眼里的愠色,温和开口,“昭烈来了?快,坐这边,母亲有要事要同你商量。翠儿,上茶。”

“看来母亲很心急,几日的光景都等不得了。”

燕昭烈不紧不慢撩开袍角,坐在她的对面。

“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母亲怎敢耽搁?”琳琅说话滴水不漏,直接取了一棒给他,“喏,看看,有没有特别中意的姑娘,母亲日后好帮你留心一下。”

燕昭烈冷笑,也不说话,抓住一边,猛地一甩,那画轴咕噜噜滚动着,另一端啪的一声撞上了琳琅的心口。

浅绿色的抹胸绣着缠绕成结花的枝蔓,与上头的雪色相称,无端多了几分妖娆。燕昭烈听得她恼怒的低声,“你做什么?”若不是丫环走远了,他这一手调戏继母报到老子那边去,估计不死也得脱下几层血皮了。

“对不住了,因为太激动,一时手滑。”

他嘴上说了道歉,可脸上没有一点儿真心悔过的意思。

琳琅垂下眼不理他。

燕昭烈讨了个没趣,收回视线,随意瞟了眼画上的女子,就说,“这个不行,太矮了,若是找她来孕育后代,小子们长大了肯定会被嘲笑的。”

琳琅又给他递去一幅。

照例是得到了一堆的毒舌。

“红衣服的?你没看她嘴角有一粒黑痣吗?整天看着这芝麻小点,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甚至这牲口还能理直气壮地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人谁啊,这么有能耐,十三岁就把四样学得登堂入室了,我可不敢娶她,养活的成本太高了。”

贴身婢女听了半个时辰的挑刺,都为琳琅感到可怜,这世子爷存心就是为了让主母难堪的!

等燕昭烈把云京的名门仕女评头论足一遍之后,抱着胸,似笑非笑看着琳琅,“母亲,这可如何是好,本世子,通通都看不上呢。”

琳琅拢着画轴,也被他激出几分火气,神情不似之前的温厚,带着几分铿锵的冷意,“还请世子亲自赐教,到底是什么天仙的人物才能赢得世子的垂怜。”

燕昭烈真是恨死她这样子了,对着那老头子就能笑得春暖花开,对着他就是凉飕飕的寒冬腊月,他猛地站起来,桌子被劲力带着一晃,“既然母亲这样说了,那昭烈就让母亲见识一下,怎样的女子才能迷得我神魂颠倒。”

他径直走向了旁边的案台,笔墨纸砚俱全,还多了一些精致的雕像玩意儿,将女主人的喜好显示得淋漓尽致。最抢眼的是一尊双狮戏绣球的白玉小像,是燕国公为了讨夫人欢喜,在闲暇之余雕刻出来的。

旁边还放着一盏巧夺天工的鱼驮楼子灯,是上元节时燕国公带琳琅宫中赴宴,看她多瞧了几眼进贡的礼品,当场给人要回来的。

燕昭烈眸光一闪,抬手研开了墨。

婢女只在水晶帘外守着,看世子爷那笔走龙蛇的恣意姿态,不禁悄悄羞红了脸,想到少夫人即将进门,这股羞怯的情绪又转化为了落寞。

琳琅拢了拢滑落到手腕的锦缎披帛,窗外飞过一对粉黄蝴蝶,她有些走神,只听见“啪”的一声,对方搁笔了。

她探头去看,虽然早有预料,但也没想到这小兔崽子胆子这么肥,还真把她给画在纸上了,发间插着灼灼艳丽的海棠花,眉目有五分相似,芙蓉面宜嗔宜喜,这还是在他迅速赶工完成的情况下。

如果不是悟性极佳,那他肯定是把人临摹得千遍万遍了,否则也不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把一个人的身形体态、容貌五官、甚至眼波流转着的几分潋滟都被捕捉到了。

“如何,我的心上人,是不是美若天仙?”

对方幽深的黑瞳没有拐弯,笔直而凌厉朝射过来,好像要死死钉在她的皮肉上,教人彻底知晓那刺骨的痛意。

琳琅却没有看他,冲着水晶帘外的婢女吩咐,“翠儿,去外头吩咐一下,大人快要回来了,让厨房把该弄的弄上。”

婢女乖巧去了。

燕昭烈却不依不饶,细瘦的长指点了点画像干透的薄红嘴唇。

青年的精致凤眸匿藏着幽微的情愫,又被深深压下去了。

明知道她喜欢听温软似水的情话,可他偏要反其道而行,桀骜难驯,让她头疼致死。

燕昭烈紧紧盯着琳琅,“只要你把她找来,我二话不说立马娶了她。听说你们老人家都喜欢抱孙子是吧,行啊,只要她成了我的,爷一夜七次,天天跟她颠鸾倒凤都可以,让你们年年都有娃抱,母亲你觉得这买卖划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