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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盗头子大大松了一口气,他浑身僵硬,也不敢冲出去看外面的情况,只好睁着眼等到天亮。

而罪魁祸首施施然换了衣服,回到帐篷。

他利落钻进了被窝,像是一块冰落入了温暖的泉水里,他舒服喟叹。

琳琅则是“嘶”了一声,低斥他,“半夜抢人被子什么毛病?滚出去。”

“你祖父大人在外面辛辛苦苦给你收小弟,还没点奖励?”

“那是你自愿的,关我什么事。”

琳琅说完,得,一半的被子又扯没了。

“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

他单臂枕着脑袋,眉眼斜飞,强烈谴责她用完就扔的恶劣行径。

“我的良心活得好好的,不用你操心。”琳琅很想转过身朝翻个白眼,无奈沙漠的夜晚实在是太冷了,她完全不想动,只好用语言回敬他。

“我不信,你骗我骗得这么厉害,嘴上都摸了几层蜜,良心肯定所剩无几了。”这厮已经把神的清冷高贵全给扔了,地痞流氓倒是演绎得入木三分。

琳琅一巴掌糊他脸上,“你再叨叨?还睡不睡?不睡就给我起开!”

顶着一脸红的五指山,白非笑双手举高,表示无条件投降。

只是他安分了,琳琅却不安分,她睡着睡着,翻了身,直接卷成了蚕宝宝,连一点儿的被子边角也不给人留。

白非笑哆嗦了一下,一点点扯回来盖住自己。

没过多久,半边被子再度失踪。

白非笑:“……”

第二天,白非笑率先醒过来,低头瞧见了一截细腻如玉的颈子,几缕黑发挂上了唇角。她的睡相实在不老实,连腰衣的系带也滑到了肩膀。

他伸出手,替人拨回了脖颈。

突然,一股冷光闪过。

他似有所觉抬起头。

女主角正面无表情盯着他,左眼写了一个“禽”,右眼写了一个“兽”。

“你……你听我解释,我只是帮你拨回去,并没有想干什么。”

琳琅幽幽地叹,“人渣百分之九十九点机率的都这样说。”

白非笑干脆利落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闹心。

还好那个强盗头子没让他失望,一改昨天嚣张跋扈的态度,战战兢兢问他有什么需求,总算让他把一口气给捋顺了。白非笑昨晚杀鸡儆猴,宰了一个强盗,让金蛇抽干了他的血,如同一具干尸,扭曲的姿态看得人头皮发麻。

白非笑充分贯彻了“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秋天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的人生信条,非常“和蔼可亲”地问强盗头子以后有什么理想。

强盗头子:“……”

他离这个怪物远远的。

“怎么不说话了?”他表情无辜,没有一点儿杀伤力。

强盗头子犹豫了一下,“那我能不能先回……”

美少年斯文咬了一块卷肉饼,苦恼地说,“这肉好像有点儿不够味。”

强盗头子想到了那具兄弟尸体,浑身哆嗦,冷汗狂飙,为了能死得舒服点,他当场赌咒发誓说要跟他一辈子!

美少年嗯了一声,露出个笑容,“放心,我会带领你们走上人生巅峰的。”

强盗头子不管人生巅不巅峰,抹着汗抖着小腿走了。

哥们可算把脑袋给留住了。

琳琅坐在白非笑的身边,全程围观他的恐吓套路,插了一句话,“那咱们的小爱神有什么伟大的人生目标呢?”

她从他手里抢走了大饼,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差点没磕了牙,又嫌弃塞回了他嘴里。

“……你知道你咬过了吗?口水很脏的。”他眼神诡异。

“那你以后别亲我。”

他瞬间噎住了。

他一上午都没跟琳琅说话,神也有小脾气呢。

琳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比他还要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最后这人还是忍不住凑过来,说了句软话。

“我呢,有一个很伟大的人生目标。”

琳琅瞅她。

“看到天上那大太阳了没有?我也不贪心,安安分分的,只想做你的小太阳,开心的时候呢,就温暖你,把你周围的每一个角落都照亮,不让你有半分孤独。”他冲着她笑,脸颊被太阳照得红扑扑的,额头上凝着闪亮的汗珠儿。

“那你不开心的时候呢?”

神笑得更甜了。

“看老子丫的不晒死你。”

“……”

小样脾气挺爆。

白非笑把强盗团收编了,然后琳琅就过起了横行霸道为非作歹的罪恶生活。

等他们到了一个部落,首领恭恭敬敬出来迎接,冲着人露出了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琳琅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觉得这段时间吃好喝好,小肚子都长了点膘,不应该圆润得很亲切吗?

她又看了看身边的美少年,唇红齿白,细皮嫩肉,一看就是那种饱受欺负的小可怜。这种面相,怎么也算不上可怕吧?

随后琳琅回头一瞧,不知何时身后已经站了百来号人,个个膘肥体壮,凶神恶煞,密密麻麻挤着,如同一群等待啄尸的秃鹰。

接收到女主人的微妙眼神,强盗们赶紧收敛起副唬人的样子,冲她讨好地笑了,业务十分熟练。

嘿,可真行。

琳琅说的是她旁边的这个小子,虽然成天摆出一副没睡醒的困倦样子,懒洋洋地欠揍,可人家就是有本事,一个月时间就能把恶犬训成了家犬。

一群人在小部落里暂时安营扎寨。

琳琅自然是被当成祖宗一样被供起来。

此时,她坐在椅子上,身下是柔软的羊毛,小盆里燃着没药香料,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温暖怡人的气息。她倚着椅柄,看着人从外面走进来,他目不斜视,很熟练就捞起了她换下来的衣物,准备清洗。

他的腿刚要迈开,一道幽幽的声音飘过来,“你真的不是变态吗?”

白非笑面不改色,“我不是。”

琳琅的声音更加飘忽了,“有个目击者告诉我,他说你一边洗一边闻我的衣服。”

“……”

白非笑想宰了那个多嘴的家伙。

他做个人容易吗他,他洗个衣服容易吗他?他只是担心自己没洗干净,顺便闻一闻而已!说得他跟变态似的!

“你承认了。”琳琅笃定地说,“你这个恋味癖。”

“……我没有。”

“你就有。”

“……”

跟小祖宗是说不通的。

即使事情的起因是她懒得洗,把衣服扔他脑袋上了。

白非笑放下了手上的衣物,他迈开长腿,朝琳琅这边走来。

“你想干什么?杀人灭口吗?”她瞪圆了眼,双手撑在椅子柄,两条腿已经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我可告诉你呀,姐姐也是练过的!

“你不是说,我是恋味癖么?”

银发美少年歪了歪嘴,犯规地露出了两颗糯米似的虎牙,“你只听到了目击者的证词,这多没意思呀,既然我真人在此,不如我给你示范一下好了。”

你这家伙还想怎么示范?

琳琅正要摆出大姐姐的严肃脸,猝不及防被他抱了起来,坏心眼往上抛了好几下。

她抓住他的脖子,掐着手臂,放声尖叫。

“你……你放我下来!”

“什么?再高一点?好的!”

“白非笑——”

“我叫笑笑。”

琳琅被他折腾得半条命都没了,很快服软了,娇滴滴喊了声,笑笑,我的笑笑。

他满意了,将琳琅丢进了绵软的羊毛垫子。

“干什么?”

“收债呢。”

白非笑双手架在椅子柄上,跟她讨价还价,“喏,有目击者为证,我给你任劳任怨洗了这么多天的裙子,总得给个利息吧?有句话说得好,要想马儿跑得快,就得让马儿多吃草。”

“松手,我给你吃草!听话!”

琳琅又去掰他的手。

“晚了,马儿变异了,要吃人。”

“我这个人放了很久,变质了,会拉肚子的。”琳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正好,我活腻了,毒死我算了。”

他是死不悔改,不,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白非笑擒住她的双手,不让她反抗。

琳琅发现,他的动作凶狠,勒得她手臂发疼,可吻的确是软的,甜的,含着一股柠檬的清香。他低着头,沉迷在伊甸园的梦境里,细细的发梢扫过她的脸颊,像是滑过了一片微凉的月光。

他没有说情话,却吻着她的眼皮,与她十指相扣。

掌心是一片湿漓漓的汗。

“嘭——”

只听见一阵重物落地的响声,琳琅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了。

她茫然睁开了眼,对上了一双幽冷的琥珀瞳。

如同择人欲噬的匣中兽。

它蛰伏于黑暗,等着一个破笼而出的机会,将三心二意的饲养者撕咬至死。

“拉美西斯……”

“我找了你很久,快疯了。从底比斯到孟斐斯,从埃及到叙利亚。我已经七天没睡了。”

法老平静地说,“只要一天没找到,我就在我手臂割一刀。我割了三十七刀,我看到了血肉里的骨头,我看到了一个最卑微、最无助又最可笑的法老,他本该是拥有一切的神之子。”

“您说您爱兄长高贵仁慈的个性,那我便做一个懂得倾听与宽恕的君王,您说您爱大祭司冷静从容的智者风度,那我便做一个善于决断与谋略的将军。

“您说我粗鲁、莽撞、目光短浅、心胸狭窄,好,我改,我学会体贴、温柔、宽容、善良。您不喜欢我身上的每一根刺,好,我拔,拔得干干净净,将所有的刺头都抹平。”

“姐姐,你究竟还想弟弟如何呢?”

拉美西斯俯下腰,华美的黄金耳坠折射斑斓的光。

他微笑着,颈侧青筋却狰狞突起。

“还是说,弟弟不该出现在这里,打扰了姐姐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