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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对,王上舍不得的。”

她从下午等到了晚上,王宫很平静,这让伊塞诺弗列特松了一口气,更加确定王后“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哒哒哒——”

脚步声传来。

她喜出望外迎了上去,“您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

女人的话语突兀消失在法老沉沉的眼神里。

“你跟王后说了什么?”

伊塞诺弗列特呐呐地说,“我、我没说什么……”

她露出了一贯柔顺的、无辜的模样,往日王上最吃她这一套,有什么错也可以含混过去。

“没说什么?”法老冷笑,“你没说什么,王后会想搬出王宫?”

搬出王宫?

伊塞诺弗列特有一瞬间的狂喜。

王后如果不在了,这难道意味着她要成为这座辉煌王宫的主人了?

“别做梦了。”王宫的男主人残忍粉碎了她的幻想,“除了奈菲尔塔利,你们没有任何资格坐上埃及女主人的王座。”

女人的脸色陡然惨白起来。

不是说王上已经厌弃王后了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你最好快些祈求王后的原谅。”

拉美西斯二世淡淡道,“如果不能让她回心转意,你就滚出埃及。”

“王上!”

听到这绝情的话,伊塞诺弗列特忍不住失控尖叫。

她的动静惊醒了榻上的孩童,困倦揉了揉眼,下意识就叫了声母后。

“母后……呵。”法老笑得很诡异,“看来你对王后之位是胜券在握了,真不错的野心。”

如果她也有,就不怕捏不着软肋了。

“王上,我、我不是的……”她语无伦次解释着。

拉美西斯却懒得理会她,转身出了宫殿。

他去了一处偏僻的居所,上一次君王亲临还是六个月前。

年轻侍女见到他来了都很高兴,但也有不识趣的,拦住了拉美西斯的去路,一板一眼地说,“王后吩咐了,您不能进去。”

拉美西斯瞥了这侍女一眼,很面熟,是上次在净湖拦截他的家伙。

新仇加旧恨一次清算,这个“忠心耿耿”侍女被侍卫捂着嘴拖走了,而他从容迈进室内。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华美精致的露天莲池。

由于琳琅被拉美西斯囚禁于王宫中,她无法单独外出,连神庙也成了禁地。也许是为了补偿她,拉美西斯耗费大量的人工与精力,替她在寝宫里修建了一处小型净湖,疏疏栽着几株蓝色睡莲。

“王上!”

侍女们正伺候着王后沐浴,余光看见了一道修长的身影,手忙脚乱跪地迎接。

其中一个侍女原本是捧着精油,手一滑,那雪花石制成的香精瓶咕咚咕咚滚到拉美西斯的脚下。

众女紧张屏住了呼吸。

失手的侍女更是抖个不停,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随着法老权势日渐加重,他带来的压迫感更是非同以往。

在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法老稍稍弯了下腰,两指并拢捡起了香精瓶,并握在手心里细细把玩。

“你们先出去。”

他的声音喜怒难辨。

众女没有勇气挑战法老的威严,更不敢回头看她们的女主人,低着头迅速离开了。

等人全走光了,拉美西斯这才撩了下眼皮,掠向不远处的人。

琳琅系着腰衣,站在原地,正等着侍女为她涂抹护肤的香油。湿润的黑发被松松盘在了头顶上,只在颊边留下了一绺,细微的水珠顺着她发梢滴落,像是开在日光下的黑色莲花,圣洁而美丽。

拉美西斯眼眸一暗,他走过去,在琳琅的惊呼声中,一把捏住了她手臂。

他掀开香精瓶,大法官的气味迎面扑来,清冷的,又略带一股说不清的迷人。拉美西斯往掌心倒了一些大法官精油,揉了开来,往琳琅的手臂上抹。

他的手宽厚粗砺,拉过弓,拔过剑,主宰万千生死,指腹结着一层很硬的茧子。而此时,这双沾染了无数血腥的手,正在耐心地、细致地为一个女人涂抹精油。

“王上,我自己来。”她难受地蹙着眉,他故意加重力度,就跟钝刀子磨肉似的,不是故意报复是什么?她可不想自己手臂淤青!

拉美西斯眼梢微动,似笑非笑,“怎么,你以为我会对一具快四十岁的衰老躯壳感兴趣吗?我王宫里到处都是新鲜的、年轻的、动人的少女,我要是有兴趣,也是宠幸这些小莲花,不会轮到你的。你别自作多情,尊贵的法老对老女人可不感兴趣。”

琳琅暗地里撇了撇嘴。

既然是这样“不感兴趣”,怎么还舍得为她这个即将下台的王后修筑宫殿、开凿净湖?大费周章地讨好她,只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太无聊,想要被虐一下吗?

拉美西斯捕捉到她唇边的冷笑,琥珀色的眼眸也不复之前的清亮,反而是浮现了一些血丝。

越是不屑一顾,他就越想摧毁她的嘲弄。

趁人发疯之前,琳琅紧紧捏住了他的手,目光锐利如箭,“王上,我记得您刚才说,您对四十岁的老女人根本不感兴趣。”

他揉着她的手,语速在意乱情迷中勉强保持了清晰,低哑地说,“您听错了,我从未说过。”

这就是不认账的意思了。

而琳琅依然用手堵住了他的嘴,拒绝法老的宠爱。

“把手拿开。”他有些狂暴命令她,“我是你丈夫!”

琳琅仰着头,满头乌发滑落,发梢扫着他的手臂,勾勒出缠绵的意味。

“王上想得偿所愿,可以。只是,你要进我的这扇门,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抬起头来,眼珠血红,藏着一头择人欲噬的野兽。

“……什么条件?”

他的命都交待在她心上了,还用得着谈什么破条件?

“打开底比斯城门——”

“你离开我?离开埃及?你还想去找那个小子?”

拉美西斯瞬间清醒,一连串的质疑想也不想问出口,充满妄念色彩的眼睛覆上了一层阴翳。

如果她说是,他现在就咬断她喉咙。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不会给您机会离开这里,死了这条心吧。”他冷血不已。

“六年,六年还不够吗?”

温柔沉静的王后似乎有些动怒,又忍了下来,显露出了一丝哀求之色,“拉美西斯,算姐姐求你,你放过我行不行,你看,你有了那么多的年轻妃子,她们一个个都比我年轻美丽,比我善解人意,难道她们伺候你还不够好吗?”

拉美西斯二世笑容古怪。

“好,她们当然伺候得好,毕竟是您亲手挑选出来的,弟弟又怎敢说不好呢?”真不愧是被神灵青睐的神圣公主,心思灵敏,对他的喜好掌握得一清二楚,只要她能用点心,使出三四分手段,他便能时时离不得人,只独宠她一个。

可事实是,她就连半分目光都不愿意停驻在他身上,而是精心教导了一批少女,让她们到君王跟前争宠。

敷衍得令人可恨。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她神情涌上一丝渴盼。

“我?我怎么想的?这对心有所属的姐姐来说……重要吗?”

法老垂下眼,慢条斯理拂开了她颈侧的发丝,演绎情人间的亲密无间。

周围凉风习习,莲香清甜,而他却难以压抑精神的暴动,胸膛像是被抽干了养分,只余下一丝丝稀薄、冰冷的空气。

“当然是重要的。”她叹息,“拉美西斯,我也希望你得到幸福。”

“好,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姐。”他勾了勾唇角,冲她扬起一个爽朗的笑容,像是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就冲这句话,我可以让姐姐离开,但是,相对而言,您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先是一愣,继而激动抓住了他的手,“你说。”

看你这个小狼崽子能心狠到什么程度。

拉美西斯看了看她的手,手腕突然翻转,细长的手指嵌入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男人缓缓俯下腰身,如同遮天蔽日的阴影。

埃及法老戴着红白王冠,中央蛇头俯下,隐约露出血红的信子。不知是不是琳琅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条金蛇是活的,正阴测测盯着她,同主人一样,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以绝后患。

拉美西斯的颈上披挂着黄金与玛瑙制成的项圈,耳坠是深红厚重的石榴石,古铜色的坚硬皮肉仿佛镀着一层乌油,肌肉垒砌,充斥着强烈荷尔蒙的男性气息。他手臂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愈发显得高大健美。

拉美西斯坚硬如铠甲的肩胛骨耸起,宛如两座沉沉的山峰,随时准备将一切不遵守秩序的家伙压成粉末。

琳琅偏过了头,不去看他金瞳里幽邃深沉的光,实在是毛骨悚然。

幸好,他并没有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

琳琅欣慰了,连带着拉美西斯咯嘣咯嘣弹着她的项链宝石的小动作也不计较了,这孩子有时候还挺幼稚。

然后,她听见,年轻法老慢吞吞地说,“我想扒您的皮,碎您的骨,然后,将您的心脏收藏起来。让阿蒙神都无法收留你的灵魂,只能禁锢在我的身边。”

琳琅:“……”

崽,你清醒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