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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 多喝我是什么意思呀?”

稚嫩清脆的嗓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童子探出一颗小脑袋,胖乎乎的小手挠着耳朵, 憨憨地说,“阿鳞笨,还没学到这句话哩,请师傅指教。”

小眼睛被腮帮肉挤得变形, 仍然努力睁地大大的,着重表现自己的求知欲。师傅说了,好孩子就要不耻下问,他不懂,就要及时问师傅, 这样才能长得高高的学得快快的。

每次师傅遇到女病人, 尤其是年轻的女病人, 师傅嘴里总爱溜上一句“多喝热水”。

阿鳞觉得,“多喝热水”是有道理的。

那些女病人一见到师傅就面泛红晕, 目光躲躲闪闪, 说话吞吞吐吐,一副气虚汗多的样子,显然是没有调理好身子。而多喝热水呢,一来可以通便利尿,二来可以温养内脏,三来可以堵住口渴的嘴巴,没有多余的心思操心其他事情——这些都是师傅跟他说的。

师傅还说,以后要是他长大了, 不想跟不喜欢的女孩子说话,就可以跟她讲多喝热水多吃饭。

嗯,师傅无所不能,师傅说的都是对的,阿鳞暗记心中。

“你徒弟?”

琳琅扬眉。

元怀贞不自在嗯了一声,他有些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童子生得健壮憨厚,一点儿也不怕怯,大大方方介绍自己。

“我是阿鳞,前两年村子发生了瘟疫,我染病了,被爹娘跟村民关在山上的死人坑里不许出来,师傅正好路过,咻的一下治好了我,然后就带阿鳞飞下了山,真的,阿鳞不骗您,是飞下山哦,我们比小鸟还快哩。”

小孩儿又得意又自豪,毫不掩饰自己对师傅的崇拜。

“我还没有名字哩,爹娘是狗剩狗剩地叫我,师傅说,等认完了千字经的字儿,就给阿鳞取个响亮四方的大名儿,让坏人一听就吓得想尿尿。”

“那你怎么叫阿鳞呢?”琳琅忍俊不禁。

小孩儿完全没有出卖师傅的自觉,挺着小胸脯,“师傅说,他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所以给我取了阿鳞的名字!说是什么,嗯……龙之逆鳞,触者杀之!”才入学两年的小孩儿艰难回忆起了有些晦涩的词句。

“阿鳞!”元怀贞止住了小徒的童言无忌,耳尖微红,“不许胡说,还不快向师娘见礼。”

童子疑惑挠了挠头。

阿鳞是个诚实的乖孩子,没胡说呀。

不过师傅既然吩咐了,他也不多想,赶紧磕头跪拜。

“师娘万岁在上,请受弟子阿鳞一拜。”

元怀贞呆了半晌,仿佛才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什么,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好似一只被活生生烤熟的雪兔子,眼睛被炭火熏红得厉害。

“师、师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童子歪了歪头,摆出小大人的模样,纠正道,“师傅,你喊错啦,你可不能跟阿鳞一样……嗯,阿鳞叫师娘,师傅要叫……叫什么来着?”

琳琅抚着小孩子光秃秃的大脑门儿,“叫什么来着呢?”

童子刚剃了头,留了短短粗硬的发茬,他用头皮使劲蹭着琳琅的手心,小脑瓜子飞快转动起来,随后露出一个高兴激动的笑脸。

“卿卿!师傅应当唤卿卿!”

大师兄浑身血液陡然一热,声音模糊得都听不清了。

“你……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大师兄如濒死的鸟雀,垂死挣扎。

童子奇怪看了他一眼,试图帮记忆不太好的师傅回忆过去,“师傅你忘了吗,住咱们隔壁院子里的韩师傅每次要到街上打酒时,都是这样管韩师娘要银子的,而且百试百灵!”

“还有还有哇,韩师傅的邻居李师傅,喝醉了耍酒疯,被李师娘拎住耳根,提到门槛上罚跪哩!那天阿鳞有点好奇,就、就扒着门缝偷偷瞧了,阿鳞发誓,就偷偷瞧一眼,不,十眼。师傅你不知道哇,那么严肃正经的李师傅,一口一个小心肝,一个一个小蜜饯儿,把李师娘逗得眉开眼笑哩!”

大师兄双眼阵阵发黑,现在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偏偏自家的小徒儿完全没有察觉到师傅的万念俱灰,兴致勃勃给师傅重现当日场景,“李师傅这样喊的,我的小心肝喔~我的小蜜饯儿哟~”

小家伙说得唾沫横飞,还特意给师傅画了重点,“师傅,你叫的时候一定要卷起舌头,如此才有诚意!”

师傅不想听他说话,并且已去了半条命。

小徒儿嘴皮子上下一秃噜,似乎还要意犹未尽说下去,大师兄头皮发麻,一把捂住小孩儿的嘴,祭出自己屡试不爽镇压小孩的法宝,“阿鳞,你的医经背到了第二卷 ,今晚师傅要提前抽查,你做好准备了吗?”

小童当机跳脚,“师傅,不是说好了要三日后抽查的么?哎呀,哎呀阿鳞还没背熟!不成不成的!”

他碎碎念了半天,自顾自转到一个小角落里,撅起两瓣小屁墩,掏出袖子里的小卷儿认真看了起来。

大师兄总算松了口气。

“师……长公主,你还好么?”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依然不敢与人对视。

“很好,暂且死不了。”她风轻云淡。

大师兄犹豫了下,小声地说,“虽然用了一些香料掩盖住了气味,但如果不尽快处理,会腐烂及骨,难以挽救。我这有去腐生肌膏,涂上之后,可以消除一切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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