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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盘算得好好的,结果这群豪门说疯就疯。

你们疯了,捡便宜可是其他人啊。

“叩叩叩——”

“进来。”

般弱推开办公室的门,男人蹙着眉处理文件,又捏了下眉心,视线一转,怔了怔。

“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般弱刚想开口,他率先拉开椅子,走上前来搂住她的腰。

“喝什么?咖啡?”

般弱很古怪看他,“我不喝咖啡的,你忘了?”

“没玩,逗逗你而已。”

他反应很快,给她拎了一盒牛奶,插了吸管送她嘴边。

“还有,肚子饿了。”

般弱老实地摸了下肚皮。

倪佳明失笑,他摸了下她脑袋,“那你先坐着,我去楼下给你买爱吃的。”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般弱百无聊赖,翻了下他桌面的资料,是一些签约合同。她想着抽屉里可能会藏点零食,接着打开,却发现了一本深色笔记本。

04/29。

记忆删除10%。

05/13。

记忆删除30%。

06/17。

记忆删除85%。

字迹从端正到潦草,隐隐流露出一股绝望的意味。

般弱翻到最后。

一片雪白。

她找到了今天日期的。

06/29。

无。

边角被撕裂了,似乎是写了什么又被主人销毁。

外头传来一阵打闹。

“……行,以后给你们买,都买。”

般弱把笔记本放回原位,窝在他的位子上点开短视频。

倪佳明推门进来。

他还买了一个小蛋糕,是樱桃味的,给她拆开,“尝尝?”

体贴是一如既往的。

但他没有喂她。

般弱吃蛋糕的时候,他就给窗边的多肉浇水,衬衣束进黑裤里,在阳光的衬映下,腰身纤细得不可思议。

……好像瘦了。

还是暴瘦的那种。

般弱身前,从后头抱住他,用胳膊量了下,果然小了一圈儿。

“怎么了?”

他偏头问。

“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还好。”

他笑着摸她头。

般弱略带撒娇,“那你疼疼我嘛。”

倪佳明犹豫了瞬间,“……在这里吗?”

她点头,“就这里。”

他陷入了天人交战,随后下了决定,一把抱住她,往休息室里走,含糊道,“等会哥哥,嗯,尽量轻点,你不要出声哦,外面很多人的。万一被他们看见,嗯,老板不务正业,那就不好了。”

……他果然很不对劲!

倪佳明虽然纵容她,但挑选地方非常仔细,家里是家里,办公室是办公室,不同场合定下了不同的法则,从不混为一谈。

般弱搂住他脖子,嗦两口,“骗你的。”

他只能无奈宠溺地笑,“说要是你,说不要也是你,你呀,可真是个小祖宗。”

般弱内心有自己的小算盘。

她回到家,立刻就装上了一套监控。

倪佳明比往常更早回来,给她煮了一桌的好菜,言笑晏晏,抱着她入睡。

一切跟往常没有区别。

直到监控显示,第二天清晨,他起来时,表情透着生人勿近的冰冷。他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般弱,替她掖好被子,随后起身走进书房,拿起了一本红色封皮的书,那股萦绕在眉宇间的冷漠顷刻被驱散了,他唇边重新漾起了笑意。

去公司之前,倪佳明给她做了早餐,一份裹了培根、胡萝卜的奶酪卷,一碗粘稠的白粥,还有一杯新鲜豆浆,金边果碟里装着小番茄。

般弱咬着奶酪卷,翻开了那本红皮书。

里面是一个庞大的数据库,名为“苗般弱”的数据库,从她的喜好到生理期,一个都没落下。

——因为某种缘故,他确确实实失忆了。

——但他用自己的方法复习她、记住她。

每一天都是这样。

般弱不由地想,这样做不累吗?

肯定是累的。

伪装是有限度的,何况是每天醒来,记忆消除,还不得不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回真相。她感觉倪佳明现在就是个纸做的灯笼,外面被装裱得华丽精致,内里早已被啃噬一空,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精神崩溃。

般弱把这本红皮的放回去,随手拿起了旁边蓝皮的。

日记主角还是她。

那样精细的,毫无遗漏的,有毛骨悚然那味儿了。

——不会整个书房,都是记录她的“蓝本”吧?

般弱跟他的领域不同,自己搞了个小书房,而他这边的著作,大多是又沉又厚的转头,般弱不爱翻阅,并没有分辨这是书籍还是个人日记。

她头皮顿时发麻。

是,她是喜欢深情温柔的小哥哥,可,可是对方太专情了,整个世界只围绕着她转,她也会害怕的啊。

当爱意沉重到一定程度,那就是枷锁。

她觉得自己负担不起这种沉重的爱意,尤其是对方耗尽血肉来爱她,哪怕是赔上自己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在这里干什么?”

后头落下阴影,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掌伸过来,抓住蓝皮书。

“想着你不够吃,我又买了一些早餐回来,就在外头客厅,热着呢,你去吃吧。”

他就像是无事发生的模样,将日记放回原处。

般弱说,“你的确是出现了一些问题,去看医生吧。”

有病就得治,没什么可忌讳的。

只不过她心理学才新手上路,比不上一些经验老道的。

他温和地笑,“早餐要凉了,快去,嗯?这里我处理就行了。”

“哥哥,别硬撑了。”她软下口吻,“咱们都是要长长久久在一起的呀,听我的话,去看医生好不好?失忆这种事呢,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咱们只要平常心对待就好了。”

“我没失忆。”他的眼锋渐渐凌厉起来,“乖,去吃早餐。”

都不听她的话,怪没意思的呀。

般弱咬掉最后一口奶酪卷,舔了舔嘴角,“我吃饱,就不吃了,唔,我今天要出门,晚饭不用预备我的了。”

这只是一句很寻常的话。

但不知是哪里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他快步上前,压住她的肩膀,“……你要去哪?是要找医生来降我,还是去找林星野叙旧?”

般弱把“找医生”的话吞了下去,无辜地说,“我就是逛街,没别的。”

“……你无聊了?”

“呃,有点。”

他抬起自己的手掌,骨节分明的,至领口到腰线,一颗颗拧开白蝶扣。

凤眼里全是惊心动魄的春色。

“哥哥今天请假,陪你彻夜厮混,好不好?”

他捧起了她,架到腰骨的海岸地带。

般弱嘴里的“大可不必”还没出来,被他轻车熟路地吻住了——即便精神世界一片空白,本能却不会骗人的。

我知道我爱你。

我也知道怎么讨好你。

……即使我已被世界意志格式化了。

这一天被倪佳明混过去了,般弱没再说看医生的话。

但她明显察觉到,他病情逐渐加重,为此不得不提早调了闹钟,花上两三个小时,去书房记忆“她”。这也是很奇怪的,他记得所有人,所有事,唯独不记得与她相关的事,像是被人强行抹除这段爱情。

他失眠了。

他抑郁了。

而他在你面前,仍旧是一副积极阳光热爱着你的样子。

直到般弱有一天心血来潮,从床底发现了药瓶。

抗抑郁的。

也有褪黑素的。

般弱心想,这些也许是半夜起来吃的,又怕她发现,就扔在床底。

他为了维持这段摇摇欲坠的爱情,自己站到了悬崖边上。

傻子。

爱情又不是唯一,值得么?

他继续抗争到底,是个什么结果般弱也不知道,反正她知道,他绝对会英年早逝的。人类又不能成精,心理压力是有限度的,那根弦指不定那一天突然地断掉。

般弱做了一个决定。

她挑了个时间,和倪佳明出去玩了。

他们租了一辆双人自行车,游览湖光山色。

他们被公园的一群社会大鹅狼狈追赶,帽子掉在了半路都没敢回去捡。

他们在酒吧里躲一场暴烈的艳阳天。

他们共同品尝一颗酒心巧克力。

他们凌晨接吻。

“我会赢的,一定会的。”他拥着她,轻声道,“小孩,你一定,要相信哥哥,就像相信科学。”

“我相信的。”

般弱亲了他一口。

“哥哥,等你醒来,全世界都会爱你的。”

他胸膛起伏,像是炸出了一片烟花,继而失笑,“不需要,哥哥只要你一个。”

他听话睡去。

次日,中午,床边已无余温。

他撑起身子,摸索着手机,里边躺着一份短讯。

[恶猪咆哮:你又出去鬼混了?外边是不是有别的小妖精了?]

这……谁?

他正茫然着,门被打开了,跑进来一个女生。

她啪的一下甩了他一巴掌。

般弱无所畏惧,自己绿自己。

“彻夜不归,满身咬痕,你果然是有别的狗子了!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