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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见了罢,这叫真我相。)

人是倾风打的,东西也是倾风丢的,可她的正眼从始至终没落在纪怀故的身上,仿佛只是随手教训个微不足道的人。

她说得平静,可那居高临下的语气不比狐狸的污言秽语好听。

“我怕你是误会了,我方才对你的不是劝解,是规训。不是你可以做可以不做,而是你只能照做,或者我让你照做。”

纪怀故惊愕得甚至忘了疼痛,迟钝地抬手擦过唇角,待看见指尖沾上的猩红,才终于醒过神来。怒火一路至胸口燃上了头顶,皮肤层层染红。他屏住呼吸,带着暴烈的怒火,一剑刺了过来。

隐有雷电的紫光与潮湿的水气覆在剑上,剑光快得晃眼,转瞬已至身前。

倾风坐着没动,柳望松也是一派安然的模样,只有柳随月吓得面无血色,大张着嘴想要呼救。

千钧一发之际,袁明自后方一跃向前,踩上方桌,一掌拍下,才叫剑尖险险偏离,避开锋芒。

柳随月半条命都飘了出去,急得跺脚:“救命啊!你们两个活祖宗!”

纪怀故与她一同出声:“袁明,我花钱雇你,不是让你来跟我作对的!你家里养的那么多老老小小,若非是我,早饿死了!你凭什么敢对我动手!”

倾风谈笑自如,尚有闲暇道:“你们刑妖司的人,怎么也做皇亲的狗?”

“我们才不是皇亲的狗!”柳随月怒而上前驳斥,深吸一口气,带着点儿委屈的情绪傲然地道,“我们是金钱的狗!”

柳望松握着笛子虚拦在她身前,让她退回去,缓些丢人。带着清绝风骨,义正辞严道:“什么狗?我不过是为捉妖平乱、安定民心而已。”

袁明到底有点心虚,下意识地挪开视线,顺着柳望松的话道:“我收钱,是助你收妖,不是纵你杀人。”

倾风这才悠然起身,轻推袁明的肩膀示意他让开,朝着面色铁青的纪怀故:“京城的天骄,我知道你有无支祁的遗泽,能化水为气,引雷入剑。可惜了,这妖力虽然强得蛮横,与你却并不相合,没有无支祁万分之一的威能。我想对付你,根本用不着什么神通。”

纪怀故好似听了句荒唐至极的鬼话,怒极反笑:“好大的口气。目光如豆,不知天高!”

狐妖大笑不止:“世人多以大妖遗泽定天资,这才是个真正的笑话!空有遗泽不通武道的,我都当是个废物。陈氏主家修习的妖法遗泽名为‘浮游’,一生仅能引动一次妖力,你看陈冀上阵何时借用过大妖的妖力?天下能与之匹敌者有多少?陈氏成名者又有何其多?”

倾风活动了下手腕筋骨,朝贴墙而立的柳随月伸出右手。

柳随月乖觉地小跑上前,送上自己的宝贝长棍。

“多谢。”倾风笑了一下,阔步走到另外一面,免得误伤桌椅。

那根长棍在她右手上旋了几圈,黑色的虚影卷携起冷冽的风声,使得如同她自己的长臂一样自如,适应了重量后,猛地顿在半空,指向纪怀故所在的位置,朝上轻挑示意。

纪怀故半分犹豫也没有,提剑冲杀过来。

他心下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觉得自见到这人起,就满身都不利爽。仿佛有团小火在身体里煎熬,烧得血液缓慢沸腾,偏偏找不到出口宣泄,一股热气全闷在皮下。

唯有想到将倾风踩在脚底、按在地上,才能有片刻的痛快。

他内力阴寒,但因大妖遗泽的威能,练的一向是力道。以往所遇见的对手,纵然动作迅敏,也能自如应对,自然未将倾风放在眼里。

出招时大开大合,求的是一个力降十会。

他用了起码七成的力,本该灵动的剑法在他手里变得钝重而直白,迎面就是磅礴如山雨侵袭的杀机。

这以为这一剑足以逼退倾风,然而倾风出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

她双足定在原地,甚至连姿势都没怎么变化,长棍便以简短的弧线利落精准地敲在他的剑身尾端。

一种犹如青铜巨钟被敲响时,那无形音浪轰鸣冲击的感觉,从剑身上骤然蔓延了过来。

不沉,不重,但竟让他从手掌连至筋骨都开始微微发麻,不受控制地泄了力道,偏了角度。

而倾风自己端的是一个风轻云淡,轻巧从容。

纪怀故下意识瞪了眼自己的手,从受击的麻意中恍惚觉出不对,但痛感一闪即逝,某种诡异的猜想也顷刻被他抛在脑后。

他调整了步伐,回身再刺。

或许是他乱了心神,也或许是倾风的内力克他。对面的人看似姿态随意,单手抓握长棍,只以四两拨千斤的态势,就叫他每一剑都偏离,每一剑都落空。

偏偏每一剑无论如何隐蔽出招都避无可避!

不过十来次,他手中的剑已握得没有先前稳当,平举时剑尖甚至在轻颤。

纪怀故自己未曾察觉,他此时脸上的神情堪称狰狞可怖。呼吸早已混乱,短促而粗重地从肺部压榨而出,嘴里无声叫着“不可能”。

“这、这就打起来了?”柳随月紧张道,$1!?不要吧?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袁明说:“……不是你主动递的棍吗?”

两个人说句话的功夫,倾风彻底失了兴致,一步猛得向前,不顾纪怀故的剑锋,直击他的面门。

纪怀故被迫抬剑作挡,仍被霸道的余力被撞得连连后退,等止住脚步,回身扭头,长棍正抵在他的喉前不足一指,叫他本想反击的动作赫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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