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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一片很沉,路加维尔浑浑噩噩地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溃烂很严重……短时间内的进食都需要……’

窸窸窣窣间,路加维尔好像听见有什么人在说话。

他现在在哪里?

路加维尔迷迷糊糊地想:……发生了什么?

‘……什么时候?’

‘……应该是在爆炸发生之前……由烫伤引起的……’

两个人的对话声断断续续的传入了路加维尔的脑海里。

说话的声音有点熟悉,但路加维尔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其他的检验结果出来了吗?’

……检验?

检验什么?

路加维尔原本像是漂浮在虚空中混沌的意识,陡然清醒了几分:不行,不能检验……

‘还在扫描……’

不想被布鲁斯……

然而昏沉的睡意像是无法反抗的魔咒,越是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路加维尔好不容易集中起来的意识越是沉沦着下坠。

‘……结果怎么样?’

路加维尔的清醒还没有能维持多久,他的精神就又像是被拂开的泡沫一样,重新涣散了起来。

‘……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路加维尔最后隐约听见什么人说:‘对痛觉的感知完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路加维尔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终于有了清醒过来的迹象。

路加维尔感觉自己像是正被什么人抱在怀里,行走着。

路加维尔颤动着眼睑想要睁开双眼,就感觉到被他压在肩下的什么东西动了动,随后,他的眼皮上就传来了一阵柔软但又有些粗糙的触感。

这是……什么?

布鲁斯在路加维尔睫毛轻轻颤动前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转醒的征兆。

布鲁斯调整了下姿势,伸手盖在了路加维尔的眼睛上,带着他迈出了通往蝙蝠洞的密道,来到了位于韦恩庄园二楼的书房里。

“是我,路加。”

路加维尔听见了布鲁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甚至能感觉到布鲁斯胸腔在说话时的微微震动。

路加维尔呼吸一滞,他顿时不再动弹,心虚地开始装死了起来。

布鲁斯察觉了异样,他低下头就看见路加维尔像是只被人一手指戳倒,四脚朝天一动不动的小兽似得,他似乎天真得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甚至在布鲁斯移开手后,路加维尔还紧紧的闭着双眼,看起来乖顺听话极了——假如布鲁斯刚才没有拿到路加维尔糟糕至极的体检报告的话。

布鲁斯是真的没有料到,路加维尔的身体竟然差到堪称‘糟糕’的境地:他不仅似乎完全丧失了痛觉,甚至身体其他各项基础指标都完全不达标,说是‘合格’都有一点勉强。

——这和路加维尔档案里的体检报告,完全是南辕北辙。

可不论怎样仔细的检查,路加维尔的身体都没能查出除了烫伤感染以外其他的的疾病。

这让布鲁斯彻底坐实了心中的猜测:路加维尔在失踪的几年里,很可能是被监禁实验了。

会选择遮住路加维尔的眼睛,不仅是布鲁斯不想让他发觉他们正处在密道里,更是因为布鲁斯暂时没法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他短时间内甚至都没有想好:接下来……应该以怎么样的态度面对路加,才是合适的。

布鲁斯沉默着不发一言,他抱着路加维尔回到了他的房间。

将路加维尔塞进了被子里,布鲁斯后又直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搬过一张凳子,在路加维尔的床边坐了下来。

路加维尔还是紧闭着眼睛,但他像是受惊的蝴蝶一样微微颤抖的睫毛,暴露了他醒着的事实。

布鲁斯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他伸手点亮了一盏光线昏暗的小夜灯,才开口说:“睁开眼睛吧。”

路加维尔这才期期艾艾地睁开了眼睛,他久不见光的眼珠有一瞬的不适,但很快就适应了不算强烈的光线。

路加维尔眨了眨分泌的水渍,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布鲁斯。这一次,路加维尔看清了布鲁斯表情,他的脸上并没有笑容。

房间里是一阵让人压抑的沉默,路加维尔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忍不住试探着开口道:“……布鲁斯?”

布鲁斯:“……嗯?”

完蛋了……

路加维尔心里顿觉不妙:布鲁斯看起来、好像真的……?

布鲁斯的神情实在冷淡,这让路加维尔脑海里顿时想起了他刚来韦恩庄园时和系统闲聊的‘韦恩先生没准很快就会厌烦我这个新儿子’的猜测。

路加维尔不知道这种情景下该说些什么,但见布鲁斯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路加维尔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对不起,布鲁斯,我以后会注意……”

“对不起?”

布鲁斯重复了一遍,这让路加维尔陡然噤声。

“……你想说的,竟然是这个吗?”布鲁斯叹了一口气。

明明布鲁斯是在叹气,但路加维尔却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一样。

他求助地看向了布鲁斯,眼里都泛着水光:“我不是故意的,布鲁斯——”

路加维尔努力让自己每一个字听起来都冷静且具有说服力,他不想让晕乎乎的状态影响到自己。

“我没想瞒着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发烧了——我可能喉咙烫到了?”

路加维尔死死的屏住呼吸,他压下了莫名其妙翻滚的情绪,极力组织着语言:“我、对,我感知是出了点毛病,但是、我不是故意隐瞒的,只是,可能没有什么必要?”

说到最后,布鲁斯还是一言不发,路加维尔下意识就想要再次道歉,但他又想起了刚才布鲁斯对‘对不起’的不喜。

于是最后,路加维尔不敢看布鲁森的神色,他只能垂下眼帘,盯着被抓皱的被角,低声地说:“我该再做点什么呢?……您希望?”

布鲁斯敏锐地注意到了路加维尔的用词,他不动声色地趁机追问道:“你的感知是怎么回事?”

路加维尔可以对红罗宾和红头罩信口开河,但是却不想对布鲁斯说谎。

——哪怕只是用一部分真相,进行替换的误导。

嘴唇蠕动了一下,路加维尔说:“是和……嗯,一个东西的交易,我想让它帮忙——当做代价花掉了。”

“它?”

布鲁斯眼瞳微动,他咀嚼着路加维尔透露出来的信息:“代价……”

路加维尔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他沮丧地摇了摇头说:“其他的我没办法说出来。”

布鲁斯顿时就联想到了红罗宾——红罗宾在被‘镰刀人’签订了契约之后,同样没办法再向任何人讲述先前的经历了。

但保险起见,布鲁斯还是流露出了明显的疑惑,以傻瓜似的天真语气追问道:“为什么不能说?”

布鲁斯能看见路加维尔好几次开口想说点什么,他都没能发出声音。

最后,路加维尔只是笨拙地摇头,急切又诚恳地保证说:“我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可能有的事情没办法告诉你,但我不会做坏事的……”

布鲁斯冷静地辨认着路加维尔的神色,思忖着是否是时候该引出关于他过去的话题。

“布鲁斯,我……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才爱你的。”

布鲁斯的神情凝固了。

见布鲁斯仍旧无动于衷,路加维尔深吸了一口气,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了那张布鲁斯曾经递给他的黑色副卡。

“我用不着这个了,谢谢你布鲁斯……”

路加维尔强行地把它塞进了布鲁斯的掌心里:“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就像我之前说得,我会攒钱给你换一支足够配得上你身份的手表的。”

布鲁斯低下头,看着被路加维尔紧紧拉住的手腕: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戴。

‘别赶我走。’

路加维尔什么都说了,唯独没有说这一句话。但布鲁斯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究竟是在紧张什么——布鲁斯心中一顿: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担心什么。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布鲁斯轻轻挣开了路加维尔的手,路加维尔几乎是在察觉他意图的时候,就松开了手。

“这个还是你拿回去吧,我从来没有收回过送出去的礼物。”

然而,就在布鲁斯想把手里的副卡放回他手心里的时候,路加维尔却是飞速缩回了手,抿着唇不肯再碰了。

“……”

布鲁斯和路加维尔对视了一会儿,他眨了一下和路加维尔相似的眼睛,神色放缓了一点说:“你不能指望一个父亲在看见孩子受伤的时候,还能像平时一样——”

“我只是不希望你遭受了伤害,而我却一无所知……”

路加维尔呼吸急促了起来,他狼狈地错开了视线,不敢再看布鲁斯。

路加维尔小声地道歉说:“对不起……”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布鲁斯重复陈述道:“我并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路加。”

“关于过去,既然你不想说……”

布鲁斯闭了一下眼睛,再次开口却是毫不相关的话题:“那么,至少别再让自己受伤好吗?”

路加维尔强行的压下了闹哄哄脑袋里的情绪,他吸了吸鼻子,竭力恢复成了他平时镇定的模样,说:“我知道了,布鲁斯。”

‘砰砰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亲子时间……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路加维尔顺着声音抬眼看去,就看见了阿福正站在半开着的门边:他一手敲着着房门,身侧摆着一台输液架,另一只手里则还推着一辆不锈钢材质的平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