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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香说道:“是财政部夏侍郎。”

夏竦?

赵骏刚开始有点发愣,自己和夏竦没什么交集,他过来找自己做什么。

但一秒后就想明白了。

应该是程琳的位置空出来,他来钻营了。

随后赵骏就沉吟了起来。

夏竦历史上是庆历新政的反对派,且还一手炮制了石介案,让庆历新政彻底流产。

再加上后来此人不择手段,不停用诬陷、造谣等手段继续迫害革新派,因此一直让赵骏不喜。

特别是当初自己上位的时候,夏竦虽然没跟着百官一起明着表态,可暗地里耍了小动作,更让他不高兴。

可等他想要找理由把夏竦给处理掉,翻阅夏竦的资料,过往政绩的时候,才发现此人完全没问题。

甚至让皇城司暗中调查,都没抓住把柄。

而且看他的政绩,赵骏都忍不住想给他升官了。

因为这货的政绩和才能确实出色,治理地方、治理河水、捣毁邪教,乃至于治军都相当不错。

只是想到这人人品太差,赵骏也只能不给他升,按在那里让他自生自灭。

没想到这个关口居然来找自己,颇有点来投奔之意。

‘这在官场里应该是做选择,夏竦在选不选择来投靠我这个问题上,选择了过来。’

‘而我的选择就是要不要接纳他。’

‘不过他也可能不是来投奔我,说不好是来试探一下我的口风。’

‘当然,这大晚上的,特意登门造访,选择像李迪那样,过来投靠我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

‘那我该怎么搞?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赵骏沉吟片刻,最后下定决心,对门外的春香喊道:“去告诉他,我在处理要务,他若是愿意等,就等着。若是不愿意,就自己走。”

这球就又踢回到了夏竦手里。

此时夏竦站在门外,天色昏暗,冷风呼啸。周围皇城司禁卫军虎视眈眈,若非他亮明身份,恐怕连门都靠近不了。

位于皇宫西华门清泰街的这处宅院,防御森严程度,近乎堪比皇宫。

平日里街头街尾到处都是巡查士兵和暗探察子,连左右两处宅邸,都已经被赵祯派王守忠买了下来,让侍卫们居住。

片刻后春香打开门,探出头道:“家君说在处理要务,没时间接待你,你若是愿意等,就等着吧。不愿意的话,那就自己回去。”

“谢姑娘。”

夏竦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就双手背负在身后,手里提的一卷礼物也拎在那里,站在赵骏家门口来回笃步。

赵骏的意思他懂,当初那件事得罪过知院,知院小心眼,想轻轻揭过可没那么容易。

所以干脆就让他在门外头站街等着,刚好现在天气又冷,什么时候站到赵骏满意了,大抵也就能进去了。

而只要能进门,事至少得有八成能行。

于是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夏竦从最开始的百无聊赖,到最后已经是有点坐牢折磨,甚至蹲在门口的墙外,叼着一根地上拔来的草。

他今年都五十五岁了,可却丝毫没有因为这点事感到羞耻。

能从在宋朝最不被人看重的一介武官爬到文官当中的正三品,除了能力过人心狠手辣以外,脸皮也得厚。

等足足过了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之后,差不多到晚上十点钟。

门才咯吱一声又打开,春香探头道:“家君事情做完了,让你进去。”

“呼!”

夏竦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跟着春香进门。

刚才在门外等着还算能沉得住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小小年纪就已经颇有城府和手段的知院,夏竦不由得已经紧张起来。

此刻前庭内,赵骏已经坐好,他没有去迎接,基本上就已经摆明了不太友好的态度。

夏竦进来后,连忙走过来向赵骏拱手行礼道:“下官见过知院。”

“夏侍郎坐。”

赵骏应了一声,淡淡地说道:“本院公务繁忙,倒是让侍郎久等了。”

夏竦忙不迭道:“知院替陛下分忧,为国为民,本就是国事要紧。倒是下官冒昧登门打扰,听说知院喜欢字画,因而取了两本书籍,不算什么名贵物,还请知院海涵恕罪。”

说着将礼物双手送到了赵骏桌案上。

“呵呵。”

赵骏顿时笑了起来。

这家伙真的很会说话,也很会办事,比柳永可强太多了。

难怪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呢。

非同一般啊。

“好了,坐下说吧。”

赵骏没有拒绝夏竦的礼物,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他知道夏竦应该不会蠢到送那种名贵东西,最多也就是唐朝大儒留下的手抄本之类。

这种玩意儿在市场上几贯最多几十贯就能买到,谈不上多贵,可送出去也不丢脸,同样也不会被人留下什么把柄。

“谢知院。”

夏竦坐了下来。

赵骏明知故问道:“半夜三更,侍郎前来,所谓何事?”

“下官是来告罪的。”

夏竦认真道。

“哦?”

赵骏似乎颇为不解地问道:“侍郎何罪之有?”

“下官当初猪油蒙了心,也曾确实在廊下偶然遇见刘元瑜,他向下官诉苦,下官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他竟当了真,下官悔不当初。”

夏竦抑制住略带着惶恐的心情,起身向赵骏拱手道:“因而下官登门致歉,还请知院宽宏雅量,不计下官之过失。”

赵骏就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夏竦依旧保持着鞠躬行礼的姿势,内心胆战不已。

若是赵骏不接受。

那他这辈子可就都完了。

然而……

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

赵骏忽然就笑了起来,站起身将夏竦扶起道:“些许小事,我早就忘了,倒是让子乔公多心了。”

刹那间。

夏竦原本提着的心就放下。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也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事儿。

大抵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