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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馥宁公主被圣上召见, 君晟等官员刚好回宫复命。

得知前因后果,君晟不动声色通过范德才给德妃递去一则口信。

此时皇后寝宫内,馥宁公主说什么也不肯去御前认错。

冯小公公站在坤宁宫外等待着, 耳边传来疯魔般的嘶吼。

“儿臣堂堂大鄞嫡公主,怎可去给一个民妇认错?”

“母后是想让儿臣颜面扫地?”

“母后是要弃卒保车?弃儿臣,保皇兄?”

“古往今来,多少嫡女夺人夫, 怎就儿臣不可以??”

皇后的声音被咆哮声盖过, 冯小公公抠抠耳朵,躬身朝寝宫内唤道:“娘娘, 公主,咱们还是别让

陛下久等了。”

一个瓷瓶砸出来,碎在脚边。

冯小公公跳起来, 堪堪避开。

要不说馥宁公主蛮横呢。

有顷, 喻皇后让宫女合力将馥宁公主送出寝宫, 独自坐在窗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横烟眉时而蹙起时而舒展。

“夺人夫,不足以闹大事端, 错就错在, 闹到了权臣之家,将见过世面的人逼到了份儿上。”

这是喻皇后留给馥宁公主的话。

去往御书房的路上,馥宁公主像被激怒的小蛮牛,踹开数个宫侍, 吓得随行宫人们避而远之, 连一向左右逢源的冯小公公都甚觉棘手,盼着快些抵达御书房, 以免节外生枝。

可事与愿违,迎面走来的小拨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冯小公公心里苦,仍笑着上前,“小的给德妃娘娘请安。”

大冷的天,德妃一身香云纱裙,笑靥胜花,看起来心情极好,侧头吩咐春桃递上一枚独山玉饰,“本宫与公主有些私话,请小公公暂避。”

冯小公公是人精,品出几分落井下石的意味,碍于德妃情面,没有阻拦,将人情世故做到极致。

“趋炎附势的东西!”馥宁公主咬牙切齿,又瞪向嘴角挂笑的德妃,“来看本宫笑话?”

“公主是小辈,太没规矩了。”

“本宫是嫡公主,需要对你低三下四?”

当初郁结患上乳痈,七分“功劳”归于姚宝林,三分归于眼前的小公主,德妃不再怄气,反而觉得痛快,“公主还是收敛些脾气,到了御前温声软语求求饶,陛下念在父女情分上,不会严惩公主的。”

听她似叹似戚的语调,馥宁公主冷呵,“少假惺惺的。”

“皇家薄情,该同病相怜才是,对失势的人,没必要挖苦,是不是呢,公主?”德妃抬手耳语,“公主切记温软些,陛下也曾觊觎过臣妻,会感同身受的。”

德妃退开,歪头含笑,目送败者离场,敛尽眼中的善。

月光一点点退离馥宁公主光鲜的衣裙,徒留暗淡。

为男人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愚不可及,连挖苦都懒得挖苦。

“送你一程,万丈深渊。”

德妃迎着潋滟月光,更显瑰丽。

馥宁公主被送进御书房时,承昌帝坐于宝座,太子坐于下首,除了范德才几个司礼监的大宦官伺候在旁,再无其余人。

馥宁公主曲膝跪地,一脸不服气。

承昌帝品香茗,驱散几分燥,“馥宁,你可知错?”

“儿臣有错。”

“好,可愿受罚?”

馥宁公主看向低头饮茶的太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破罐子破摔,“父皇和皇兄都拟好了责罚,何必多此一举,儿臣无话可说。”

“住口!”太子痛斥,随即起身,撩袍跪地,“馥宁之错,一半归咎儿臣疏于管教,儿臣愿替馥宁受罚,请父皇成全。”

细长的眉眼微红,情真意切。

可看在馥宁公主眼里只觉讽刺,“皇兄教唆母后弃卒保车,又在父皇面前假装仁义,我看着恶心!不就是想以大义灭亲保全储君名声,来啊,冲我来!”

承昌帝用力扣上盖碗,“毁人清白,夺人丈夫,你犯的错,不足以治罪吗?”

德妃的话盘旋脑海,馥宁公主抑制不住火气,躁气四蹿,故意触及承昌帝的逆鳞,“天下强夺之事数不胜数,父皇没觊觎过臣妻?要不是景兰诺病故,父皇没想过强行将她纳入宫中?”

“放肆!”

“放肆!”

皇家父子几乎同时冷斥出声。

承昌帝气到手指微微发抖,掷过盖碗,砸在女儿跟前,“竖子任性妄为,歹毒心肠,不可教也!”

太子叩首,“儿臣愿替皇妹受罚,以鞭刑赔罪,当众还沈家妇清白!”

“储君要赏罚分明,不可徇私!”

太子幽幽瞠目,血丝密布,掩在眼帘下,“儿臣提议,废黜馥宁公主之尊,逐出宫阙,流放岭南三年!”

“皇兄!”馥宁公主目眦尽裂,颤着手指向他,“你别忘了,当年你我一同被抓,是我在那狗东西面前当牛做马,不惜跪地乞怜,不惜用舌头舔掉那人草鞋上的泥土,不惜为一窝子土匪清理恭桶,丢尽公主之尊,才保下你的性命,人不能忘本!!”

太子跪在御前,低头忍泪,快要咬碎一口银牙。

乌云又添细雨,伴疾风,转骤雨,打落一地叶。

各怀心思的人们在雨中观望,有人意满离,有人肝肠断。

季绾从德妃寝宫出来时,面对等在雨中的君晟和沈栩,毫不犹豫小跑进君晟的伞底。

三人默默离宫,乘车回到沈家。

乔氏在见到许久不登门的沈栩时,泪湿了衣襟。

当晚,沈二郎带着曹氏,接受了太子的登门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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