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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血脉的牵扯。

季绾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弯腰,轻轻描摹女子脸上的伤口。

若眼前的女子愿意,自己可以帮她。

“娘娘得宠多年,该是清楚陛下的喜好。不想做别人的影子,不是口头赌气,而是该付诸行动。”

暗诱的话语吸引了姚宝林的注意,她顺着季绾的指尖偏头,意念集中在伤口上,怀着渺茫几近绝望的心,哽咽问道:“该如何做?”

无解的难题,该如何破解?

带了一点儿自嘲和不确信,她苦笑着端正态度,“洗耳恭听。”

季绾想起廖娇娇,若廖姐姐能看透负心人,专心经商,会成为卓异的贾商,奈何受情爱所困。

类比德妃,内心强大,独当一面,争宠从不是为了情爱,而是为自己和子嗣谋后路。

“娘娘若依臣妇拙见,断情绝爱,为自己谋富贵,臣妇可尽绵薄之力相助。”

姚宝林缓缓眨眼,早品尝过世态炎凉,没承想,在落难之际,得两人伸出援手。

一个是与她向来不

对付的德妃,一个是眼前的医女。

“德妃昨日也说了相同的话。”

季绾一愣,淡淡笑开,“臣妇一向欣赏德妃娘娘的智慧。”

人在落魄颓废时,自己都放弃了救赎,却能得她人伸出援手,何尝不是一种慰藉。

坠入深渊的希冀像是被人捞出水面,潺潺涟漪,微微悦耳。姚宝林不确定地伸出手,拽住季绾的衣角。

“请娘子帮我。”

这一次,手中的衣角没有被对方抽走。

季绾握住她攥起的拳,“娘娘先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伫立在屋外背对门扇的老宦官掏了掏耳朵,继续闭眼装迷糊,佯装没听到屋里的对话。

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重要,是他常对自怨自艾的嫔妃说的话,可不是虚假的关切,只是一些嫔妃冥顽不灵,一味消沉,不懂变通。

身子垮了,一切野心皆成空。

与季绾一同离开冷宫时,范德才意味不明地笑道:“娘子有话,但说无妨。”

不愧是御前最得宠的宦官,洞察力一绝,季绾拱拱手,“劳烦范公公帮忙照拂宝林。”

“好说,不过咱们要提醒娘子,有时候同情心是会招惹上麻烦的。”

“多谢公公提醒,我会量力而行。”

季绾向上提了提药箱的带子,面露几许深意。她与德妃的初衷不同,但也认可德妃的谋划。

德妃之所以帮助姚宝林,不单单出于同情,姚宝林无法怀子,没有助子嗣夺嫡的资格,若能为己用,可化作锋利淬刃,还无后顾之忧。

来到御书房,季绾上前行礼。

正在御笔批红的承昌帝含笑请她入座。

冯小公公立即捧上一个锦匣。

“这是?”

“陛下赏的,娘子接着便是。”

季绾没法拒绝,接过锦匣,起身又是一拜,“谢陛下。”

承昌帝放下御笔,倚向宝座的靠背,按了按侧额,“屡次劳烦娘子入宫,一点儿薄礼罢了,是娘子应得的,不必客气。”

季绾没有客气,也不能客气,安静坐在一旁等待帝王询问姚宝林的情况,可许久过去,静默依旧。

御案前的帝王批示得认真,不可打扰。

半歇,笑着摇摇头,“朕忘了娘子在旁。”

季绾僵坐,不知如何作答。

批示好桌上的最后一份奏折,承昌帝示意宫人端上茶点。

季绾硬着头皮品尝了几块,盼着早些离宫。

“宝林那里,还要劳烦娘子。”

“是臣妇该做的。”

兴是季绾的模样带着几分稚嫩,承昌帝眸子染笑,忽然觉着,与之相处,心态年轻不少,明明后宫不乏十五六的年轻秀女,可都没有与她相处来得轻松惬意。

“为宝林看诊的太医,朕已私下里调查过,确有问题,对其用刑后,朕了解到,后宫诸多太医都是皇后的人。”

这种秘辛,季绾并不想从皇帝口中得知,知道的越多,恐有被灭口的风险。

她饮茶掩饰情绪,没有接话。

承昌帝还想说些什么,忽听门侍禀告,说君晟和贺清彦前来见驾。

“君卿不是来见朕的吧。”承昌帝颇有兴味,瞧着一身绯红官袍的年轻臣子走进来,与坐在一旁的女子极为般配。

才貌皆具的两人,也算金玉良缘。

说不出什么滋味,承昌帝挑眉问道:“两位爱卿有何事奏?”

君晟目不斜视,双手作揖,“启奏陛下,臣协助大理寺正、副卿,在调查连环凶杀案上有了新的进展。”

“哦?说来听听。”

提起连环凶杀案,承昌帝又想到自己的两只御猫,悲从中来。

贺清彦看了一眼在座的季绾,并无排斥之意,单纯公事公办,“机密之事,闲杂人等合该回避。”

承昌帝一摆手,冯小公公领着宫侍和季绾退避出去。

季绾低眸与君晟擦肩,两人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心照不宣。

贺清彦递上簿册,温声解释道:“微臣等对昨日有嫌疑的人员全部盘问过,经核实,发现太子身边的影卫梁展说了谎。”

承昌帝目光骤凛,快速翻开簿册折角的页,上面记述太子在申时所经之处中,多了一处詹事府。

其实梁展不提詹事府还好,仅仅一个时辰,就算说太子是在东宫小憩,贺清彦也不会产生怀疑,偏偏昨日申时,有大理寺不起眼的小吏前往詹事府递送公牍,是在酉时得见的太子和梁展。

因是无名小辈,于无人在意的角落,被整个詹事府的人忽略了。

忽略了他来自大理寺。

詹事府由太子执掌,在贺清彦派人前去核实时,称太子是在申时末,来过詹事府。

几次盘问下,无比肯定。

却成了最大的出入。

嫌疑倾向太子,承昌帝久久缓不过来。

印象里的长子,温和宽厚,富有仁爱,怎会虐杀无辜的人和动物?

“不可能。”

帝王扶住眉骨,担心是大理寺为了结案,向太子泼的脏水。

可就算给他们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污蔑储君的。

“动机呢?证据呢?”

贺清彦垂目,“尚未知。”

“那就去查!”将簿册丢在御案上,承昌帝少有的动了怒,额筋跳跳,可冷静下来一想,没有他的旨意,各大衙门哪敢轻易暗中调查太子的一举一动。

中年帝王脑仁嗡鸣,他的基业是要交给储君的,储君不可有罪不可赦的过失。

残害无辜生灵,罪不可赦。

太子怎可如此!

他有十个皇子,除了小九和小十年纪尚小,其余皇子都已年过十三,或许具备夺嫡的意念,尤其是贤妃和淑妃所诞下的老二和老三。

而这八个年满十三的皇子中,他只看好太子。

为保太子名声,他舍弃过皇女。

“这件事全权交给你二人,彻查清楚,但在水落石出前,不可再多一个知情人。”

“臣遵命。”

“臣遵命。”

贺清彦和君晟同时应答。

目的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