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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青葛躺在榻上细想,她总觉得宁王话中特意提到了“兄长”时,那语气有些奇怪。

如今回想, 当初未曾出发时, 他还提起来了皇都会见到兄长夏侯止澜,那时候她还一脸期待。

但其实当时他那神情就不太好了。

她对宁王到底是了解的, 她可以敏感地捕捉到那种异样和不喜感。

况且, 分明在路上时,他对自己虽然有些疏远, 但也颇为体贴, 结果一入皇都, 就变了。

似乎最初的端倪来自于白日在宫门处, 现在回想, 那时候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就别有含义, 只是自己当时没觉察出。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青葛胡思乱想一番。

她很快排除了最糟糕的可能, 宁王不可能察觉自己的身份, 他现在更仿佛像是生闷气。

如果他真知道自己身份,冲冠一怒, 确实会直接把自己撕碎了, 和自己的暗卫不需要兜圈子。

所以问题出在……兄长夏侯止澜身上?

夏侯止澜做什么了,难道夏侯家和朝廷之间有了什么不快, 以至于她这所谓的夏侯嫡女被牵连要遭殃?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的王妃若是背叛他, 他就直接撕了她?

青葛在困惑中睡着了。

第二日,当罗嬷嬷过来伺候的时候, 特意问起宁王。

她觉得青葛惹了宁王不快。

她叹了声:“这路上时候殿下也是日日和你同榻的,我看疼你疼得紧, 怎么到了皇都后,竟一直不曾入你房中,这是怎么了?”

青葛:“忙。”

罗嬷嬷:“那也不至于忙成这样。”

青葛凉凉地道:“对于宁王那样的男人,闺阁妇人就是一乐子,他如今回来皇都,忙着他的宏图伟业呢,哪有闲工夫在闺阁中消磨时间。”

罗嬷嬷:“怎么会,男人再怎么样忙,总不至于彻底戒了,你是不是哪里惹了他恼?”

青葛都不想和嬷嬷说,自从两个人在温泉那么一番放纵后,还真没有过了。

宁王以前贪得跟什么似的,但是现在似乎真的不上心了,也许真戒了。

这么快便厌烦了呢。

她也就道:“这我哪知道,反正我做了什么都向嬷嬷汇报了,殿下那样的心思,我若能猜中,我就是神仙了。”

罗嬷嬷蹙眉,蹙眉想了好久,才道:“这样下去可不行,总得想想法子……”

她的视线扫过青葛的腹部,那腹部平坦,看不出任何痕迹。

她叹了声:“殿下该不会在外面有什么野食吧?还是说,是崔姑姑给我们下绊子?”

青葛自然不耐烦听这些,道:“崔姑姑头发都保不住了,还给我们下绊子?嬷嬷,这些你慢慢想,你别和我提,我哪能想得了这些。”

罗嬷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罢了,我给你梳掠。”

青葛这才不说了,于是罗嬷嬷为青葛梳头。

这么梳头时,青葛再次想起昨晚宁王的话,便仿佛不经意地道:“兄长那里喜欢些什么,我身为妹妹,好久不见了,总该准备一些见面礼吧。”

罗嬷嬷听这话,为她梳发的动作顿了顿,之后才说:“这倒是不必,奴婢都已经准备好了。”

青葛:“哦,准备了什么?”

罗嬷嬷:“笔墨纸砚,还有一些补品,总归是那些常见的水礼,礼节上说得过去就是了,自家人不必太过客气。”

她又问:“对了,娘娘,昨晚殿下过来,他还说了什么,问起公子了?”

青葛看向铜镜中的罗嬷嬷,她有些年纪了,纵然发髻梳理得油光水滑,但是那脸上的肌肤却现出许多沟壑来,是怎么都无法掩饰的。

她盯着这样罗嬷嬷,道:“殿下确实问起来兄长。”

于是她便看到,自己说出这话时,罗嬷嬷眼底下的纹路都仿佛僵硬了。

她下意识地道:“是吗,问了什么?”

青葛抬起手,仿佛对这个话题浑不在意的样子,她将那簇新的发簪插入发髻中,之后才漫不经心地道:“能问什么,左不过问候一声,我也不知道兄长那里具体如何,不好多说,便含糊了几句。”

她抬起眼皮,道:“反倒是你,嬷嬷,莫先生那里也该有消息了吧?”

罗嬷嬷沉默地看了她半晌,到底是道:“我会尽快安排。”

青葛眸底泛起凉意,不过还是笑着道:“既如此,那再好不过了,尽快吧。”

罗嬷嬷不悦:“放心,少不了你的!”

因为临近寿圣节,这皇都的巡逻护卫自然比往日更要严密,身为宁王府的王妃,平日不出宁王府,便是偶尔出门,也都是事先要府中筹备的,是以青葛依然不曾被安排什么差事,倒是可以轻松一些了。

她每日都会对千影阁暗卫发出一些存在的信号,以博取一些存在感,让人知道她还在皇都,但是也不会出现在人前,倒是轻松。

她想,她就是一个拿着工钱但是只点卯的影子暗卫了。

不过也不能一直这样,比如叶闵那里,她总归是要见见他的。

当时说好了的,每隔一段还是要过去见见叶闵,况且上次她找叶闵求情欠了人情,她不知道叶闵接下来想怎么样,她可以先试探试探他。

这一日,她发现了叶闵给她发出的暗卫暗号,千影阁有诸多彼此暗通消息的手段,比如信鸽花草等。

从如今得到的信息看,叶闵有急事要找她,且不容耽误。

她只好先把其它的抛下不管,赶紧换上暗卫的短打麻衣,又更换了面庞妆容,准备离开宁王府,过去见叶闵。

这皇都到底是寸土寸金,皇都的宁王府比禹宁的要小,而叶闵又不是愿意受拘束的性子,是以并不住在王府中,反而住在千影阁在皇都的据点鸣鹤楼。

青葛时间有限,不敢耽误,纵身出了王府后,便在那楼宇房舍间飞驰,她轻功绝佳,即使白日间也能避人耳目,没多时便抵达了东三街的鸣鹤楼。

青葛过来的时候,叶闵似乎正和人对弈。

她见此,便暂时侯在一旁,此时窗棂半开着,隐约可见叶闵对面那背影修长端正,姿态俊雅。

片刻后,叶闵起身送客人。

青葛便低首,沉默地立在一旁。

待到那客人出来后,她不着痕迹扫了一眼,不免讶然。

这客人玉冠华服,神清骨秀,一看便知身份不凡,这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关键是,青葛感觉到那人眉眼间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她很快便想起,莫经羲曾经给她看过夏侯家众人的画像。

这人应该便是夏侯止澜。

夏侯止澜过来见叶闵?

他们认识?

她心中疑惑,不过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依然刻板而规矩地站在那里,略低首,目不斜视。

叶闵目送夏侯止澜下楼后,他手握着银拐,看着夏侯止澜的背影消失。

青葛也看着,到底是世家门阀子弟,那风采又和宁王这样的皇室勋贵不同。

宁王生得俊美绝伦,可雍容华贵之中终究有些上位者的骄矜,有种迫人气势。

可这夏侯止澜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缕清风,当初莫经曦让她背诵夏侯见雪的诗文,其中有一篇就是赠予她兄长夏侯止澜的,其中提到芝兰玉树,轩然霞举。

她读书不多,不知道这两句的来历,但能领略到那清雅脱俗的风采。

一旁叶闵却突然开口:“知道这是谁吗?”

青葛:“不知。”

叶闵:“夏侯止澜。”

青葛疑惑地道:“他怎么会来这里?”

叶闵:“这是主人的大舅子,怎么就不能来?”

青葛:“……”

她默了下,颔首:“阁主说的是。”

叶闵却垂眸轻笑,道:“殿下如今迎娶夏侯氏嫡女为妻,这次夏侯氏作为皇家姻亲,自然也会来皇都为天子祝寿,这次他们过来,可是带了重礼,另外三家不知作何感想。”

青葛听着,心里明白,如此一来四大世家之间便已经背道而驰了。

这时叶闵又问:“你最近在皇都,都做些什么?”

青葛听着,便本本分分地编了一些瞎话,汇报给叶闵。

叶闵颔首,又问起之前她跟随在王妃身边的种种,青葛便一脸坦诚地又编了一番瞎话。

叶闵略颔首,道:“我和殿下聊过了,接下来若是王妃外出,你依然要随行护卫王妃。”

青葛默了下:“好。”

外出的时候随护,意味着平时在王府中她不必出现,其实这样对她是有利的。

监守自盗这种事办起来太容易了。

若是不派自己,那宁王必然会派一个别的暗卫保护王妃,自己反而行事不便了。

这么说着,叶闵又道:“你也曾经随护在娘娘身边这么多时日,你觉得殿下对娘娘如何?”

青葛有些意外,叶闵竟然问自己看法。

她想了想,下了结论:“主人对王妃疼爱有加。”

叶闵若有所思:“可是我却觉得,自从那次的遇刺一事后,他们好像生疏了?”

青葛:……

她试探着道:“如果主人和王妃不合,那夏侯家这边会不会有什么异动?”

叶闵却是道:“这个不必理会。”

青葛:“啊?”

叶闵修长的指把玩着手中的银拐,没什么表情地道:“那夏侯嫡女既嫁入王府,合不合的,她都是宁王妃。”

他声音凉寒而缓慢:“别说只是不合,就算是死了,她也是。”

青葛一时陷入沉默。

她明白叶闵的意思。

夏侯家和大晟皇室的联姻,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是在昭告天下,四大世家之中的夏侯氏已经向巍巍皇权低头,要把自己家的女儿嫁过去大晟皇室了。

古有皇室送公主塞外和亲一说,今日夏侯氏送嫡女,这姿态首先便略低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不要说是否夫妻和睦,甚至就算她是假冒的,这也没什么,因为夏侯氏永远不能对天下人坦诚说他们欺瞒世人,让人冒名顶替他们家的女儿过去皇室。

只要送嫁的是夏侯氏,婚书上写的夏侯见雪,昔日夏侯三爷探望的是夏侯嫡女就行了。

如今夏侯止澜承认这个“王妃”,且以大舅子的身份尽了礼节,这更是向天下人昭示一切。

哪怕夏侯家送过去一条狗,那也是夏侯氏和皇室联姻了。

叶闵的话更是有些深意。

这夏侯见雪如果和宁王一条心,夫妻和睦那自然是好,如果不能,那就安安分分守在后宅,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如果夏侯家,或者说夏侯见雪非要如何,那关键时候,夏侯见雪完全可以从这个世上消失。

换言之,从夏侯见雪被送到宁王府联姻的时候,她就成了这个百年门阀舍弃给宁王府的棋子,她就不可能回去了。

而叶闵和自己说这话——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关键时候,如果非要动手,那便是自己动手了。

所以,现在她完全可能面临一种情况,自己捉拿自己,自己追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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