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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莺见霍霆山盯着她看, 却也不说什么,被他那目光看得微微发怵,于是喊他:“将军?”

霍霆山直起身, 走到马车另一侧上车。

今日孟灵儿和平常一样去了公孙良那儿读书, 辛锦和水苏在后面的马车, 如今车厢里就只有裴莺和霍霆山二人。

在裴莺对面入座后, 霍霆山将目光放到面前的案几上,那里放着几个木块, 很小巧的家伙, 一个都没他半个巴掌大。

这东西霍霆山刚刚见过了, 它和裴莺手上拿的几乎一模一样。

霍霆山随便拿起一个在手中掂了掂, 分量没多少,“这就是夫人口中的香皂?用木头来沐浴?”

“自然不是木头,将军看到的木头只是个模具, 香皂在里面。”裴莺按了手中木块的某处, 轻轻一推。

“咔哒。”一块小木板被推得滑了出来。

裴莺如法炮制, 慢慢拆着木盒。

这个木盒模具是她定做的, 长方体, 六面的木块片可以通过凹槽卡在一起,面积最大的那两片上有花纹。

每个木盒模具里的图纹都不一样,有的是牡丹竹子这类时下世人比较追捧的植物,也有的是Q版的小猫小狗, 童趣可爱。

“咔哒。”裴莺手上又多了一片板块。

裴莺动作不算快, 拆完一片再一片,霍霆山并不催她, 他以手支颌,看着对面的美妇人用纤白的手指慢慢折腾着木盒子。

时下女郎多爱首饰, 霍霆山目光扫过裴莺的手腕。

她手上倒是干干净净的。

拆剩两面小木板时,霍霆山才终于正视裴莺手中的物件。

木板卸除后,内里的乾坤展露了出来。

霍霆山看到了一块雪白的东西,那颜色当真和北地的新雪相差无几,比许多玉还要显得干净。

“这就是香皂。”裴莺把香皂递了过去。

霍霆山接过,以指捏了捏,这香皂倒不似雪团那般柔软,硬度尚可。

他眼神好,能清楚看到香皂上还有花纹,他手上这只的图案是朵艳丽的牡丹花,香皂背部有异,霍霆山将之反过来,这背面的花纹同样是牡丹花。

反复翻转看了遍后,霍霆山忽然将香皂放至鼻下。

不是他的错觉,确实有香气。

自然是有香气的,因为当初制造香皂时,裴莺往其中加了香料。和香皂上的花纹图案一样,香气不止一款。

既然要往奢侈品的方向做,那就力求做到最佳,且裴莺知道有些有钱人是有收集癖的。

同款的奢侈品包包,要集齐全部的色号;绝版的动漫手办,要一家人整整齐齐;限量版的球鞋,要收集有明星签名的,甚至是不同赛季签出来的名字。

收集癖当然烧钱,但人家烧得起,祖上打下来的家业丰厚,家族生意的利滚利足矣支撑他们挥霍无度的开销。

“夫人,这香皂倒是新奇。”霍霆山翻来覆去地把玩。

裴莺这时端过旁边放着的一个装了水的小木盆,将之放于案上:“将军不妨试试。”

“这如何用?”霍霆山问。

皂角是果实,不能直接使用,得熬煮出汤液才有清洁作用。

裴莺说:“直接浸水洗即可。”

于是霍霆山试了,一双大手浸在水盆里,拿着香皂搓搓。他手中和玉摆件一样精致的香皂竟慢慢出了泡泡。

香香的,细腻的,新奇又便利。

霍霆山怔住,再看手中的香皂,还是那个形状,没有少多少。

裴莺笑道:“皂角的汤液略带刺鼻味道,但香皂却不会,单单是这一点,那些不缺银子的富贵人家便会对它另眼相待。长安多贵人,贵人间难免存在攀比之风,讲究的是人无我有,人有我精。太廉价的东西,他们反而看不上。”

霍霆山缓缓低头,看着手里的香皂。

“香皂面上花纹不一,或鸟兽,或者鲜花,也或景物凉亭。单独售卖,但相互结合后,明眼人都能瞧出是一套的。”裴莺继续说:“待第一批香皂售出后,再规定香皂每日的售卖件数,一旦达到当日件数便不再对外销售,让那些个贵人明日请早。”

说白了就是饥饿营销。

长安多贵人,是金钱窝。在这种地方搞饥饿营销再合适不过了。

“待攒了第一桶金,可再往香皂中加些药材,打出用香皂沐浴可美容养颜的旗号,到时就更不愁没客人了。如此,若不知晓香皂的本钱,将军还觉得我在长安卖十两银子一块的香皂贵吗?”裴莺眉眼弯弯。

霍霆山心里已有了答案。

不贵,对长安那群贪官蠹役而言,他们绝对舍得花十两银子买这样新奇的物件。

或许当初不明白,但听了裴莺说的后,霍霆山完全能想象得到这香皂一经在长安推出,会引来如何的轰动。

售卖店铺会被各家权贵豪奴挤得水泄不通,甚至市面上会出现囤积香皂,再转手售卖的情况。

总之香皂不愁卖。

售价十两银子,成本却只是些豕肉蛎山和粗盐,本钱连售价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霍霆山仿佛看到了一条金银筑成的长河,里面流淌着源源不绝的银钱,从远处流入,尽数涌进幽州。

那不仅仅是银钱,更是马匹的精饲料、士兵们的伤亡津贴和军饷、幽州各地基建的支持,以及幽州百姓各类税收的补贴……

霍霆山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裴莺。

裴莺虽早有预感霍霆山会欣喜,但还是被他的眼神惊了下,那双狭长的眼太亮了,仿佛流淌着炽烈的岩浆,汹涌澎拜,欲将人吞没。

裴莺下意识脊背微绷,甚至感觉到自己咽喉处的血管在跳动,那是一种被大型野兽锁定的紧张。

但这种错觉似仅持续了一瞬,她对面的男人垂了垂眼眸,待再抬眼时只是笑容舒朗:“夫人的香皂妙极,我相信待售与长安,那些权贵定会将之视若珍宝,到时再将其包装得华贵些,或许不少人会将之视作重礼。”

裴莺停顿几息,缓缓从方才那股说不明的紧张感里脱离。

听了霍霆山说的,裴莺不得不感叹古代人其实很聪明。

他们只是无法理解未出现过的事物,但一旦接受了,举一反三不在话下。

“夫人可有想过给香皂取个名字?”霍霆山问。

裴莺还真没想过,香皂就是香皂。

见裴莺迟疑,霍霆山便知道她没想好了。男人将香皂从水中取出,拿过旁边的锦帕爱惜的将香皂上的水拭干净,最后才擦手:“不如就叫裴氏香皂。”

裴莺:“啊?”

霍霆山见她眼睛微微睁圆,笑道:“这是夫人做出来的香皂,合该叫裴氏香皂。”

裴莺莫名有种羞耻感,羞到玉颊飘红。

裴氏香皂这名字,和现代那满大街的“王记炒饭”,“小李家猪脚面”,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处。

霍霆山拿起另外几个小木盒查看,边看边说:“夫人这是什表情,既是夫人的香皂,自然该起这般的名头,还是说这不是夫人的方子?”

裴莺立马接话:“确实不是我的方子,是我夫……”

“是夫人那个短命夫君的挚友的。”霍幽州悠悠道。

裴莺被噎了下,她刚刚确实想这么说。

霍霆山掀起眼睑,意味深长:“夫人这无中生友的技巧,是用得越来越娴熟了。”

最初他有过怀疑,觉得确实有那么一位避世的大隐士在,但后来随着一件件事发生,也随着那批被他派去以北川县为中心、逐步向外扩散搜山的士兵回禀没结果,霍霆山就知晓这个秘密是在裴莺身上。

根本没有什么挚友,很可能是她编出来诓骗他的。

若是他猜错了,实则香皂另有其人也无妨,因为“裴氏香皂”一出,对方肯定会知晓。

裴莺垂眸捏了捏手里的帕子。

看来他知晓了。

也是,能在如今幽州这等地方混的风生水起,还养出一批虎狼之师的人,根本不会是什么善茬子。

不过他知晓又能如何?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裴莺对霍霆山有了更多的了解。这人面相看着凶,但在不触及其底线的情况下,还是挺好说话的。此人也确实好色,却更重权利和谋天下,和后者相比,一切都得让道。

后来她随女儿去旁听过一堂公孙先生讲的课,公孙先生的营帐干净整洁,用度也非常精细阔绰,连茶也是难得的好茶,她就知道那人对有用之人很不错。

如今,裴莺的一颗心彻底放回肚子里,甚至还有点使劲儿捋虎须都不打紧的有恃无恐。

所以就算她不说,他又能拿她如何?

于是裴莺笑着点头:“我也觉得,毕竟熟能生巧。”

霍霆山没想到裴莺敢接那话,且还说熟能生巧。他看着她含笑的眼,忽然意识到香皂出世后,她当初说的“源源不绝的银钱”很快会兑现。

买卖合约生效。

霍霆山把玩着香皂木盒子的动作一顿。

裴莺看到他的小动作了,下意识提了下心,又很快放下,开始赶客:“香皂的售卖宜早不宜迟,将军还是快些回去和公孙先生等人商量吧。”

说完,裴莺忽然想起一事:“经手制作香皂的是陈校尉和他那几个卫兵,此事一定让他们保密。若是方子泄露了,只怕短短数月,十两银子就会变成几百钱。”

只要方子不泄密,大概任其他人抓破头都想不到,这昂贵的、带着香气的精致物件,其原料内竟含有腥臭的豕板油。

霍霆山也想到了这层,“夫人安心,凡接触过香皂的,除陈渊外,其余的士兵我都会命人看护起来,以后专门制作香皂。虽说此前和夫人有合约在,但这香皂到底出于夫人之手,往后其净盈利,夫人得两成。”

裴莺愣住。

霍霆山见状哂笑:“怎么,夫人不要?”

“要的!”裴莺立马说。

香皂作为帮她完成合约的东西,说实话,她没想过这个方子的收益会和她有关,也没想过缺钱的霍霆山能忍住不一口吃完。

两成听着不多,但原料和运营管理等等全部不用她管,相当于她只出个点子,后面坐等收钱,是个无本生意了。

他都肯给,她为何不敢要?

“这几块香皂我拿去给他们瞧瞧。”霍霆山指了指案上的香皂。

裴莺颔首。

香皂的木盒子一共有五个,霍霆山将其叠起来,然后拿他刚刚擦手的那条上面绣有红梅的帕子将五个小木盒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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