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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黄玉圆镯外圈色浓,往镯内圈过渡时,黄色浅淡了些,不过因着过渡均匀,这么骄黄看着别具美感。

将镯子转着看了圈,霍霆山将夜明珠装进黑纱里,再随意一扔。

光芒泯灭,裴莺搭在眼上的手放下。

他可算消停了。

旁边一条长臂伸过,将她捞过去,裴莺此时已困到极点,眼皮子都抬不起,由他捣鼓,不过她偷偷将脚挪过了些,挨在他小腿上。

她的汤婆子不知去哪儿了,这人浑身都暖和,拿他暖暖。

*

和霍霆山预料的差不多,此行南下既为讨荆,而非游玩,行程排得很紧。

霍霆山和霍知章一大早就出门了。

裴莺睡到自然醒,和女儿用了个早膳后,听闻有客人登门。

再一问,原来是庄夫人携女同来。

裴莺让人先将庄氏母女领去正厅,而后给女儿提个醒:“囡囡,这个庄夫人你昨日见过。之前未和你说,其实这个李司州和你父亲过节颇大。”

孟灵儿想到了去年。

去年幽州军曾南下一直到司州边陲,双方在中谷道交锋。幽、司二州的对峙没持续多久,后来幽州军就北上攻打并州了。娘亲说的过节颇大,难不成是那时结下的梁子?

“你父亲砍了庄夫人女婿的右臂,还杀了人家女婿的胞弟。”裴莺说。

孟灵儿脸色剧变。

打仗哪有无伤亡的,各州有各州的阵营,她如今为人子女,自然站幽州这方。因此孟灵儿第一反应就是,“娘亲,那为何还见她们?”

“有些面子功夫总得做的。”裴莺无奈道:“囡囡,你回房里去,若她们问起你,我就说你舟车劳顿尚未恢复,到时她们再约我去旁的地方,我也有借口推脱。”

私心里,裴莺并不愿女儿接触这些事。

孟灵儿沉默。

裴莺摸摸女儿的脸蛋,“去吧。”

让女儿回房后,裴莺起身去正厅。

庄曼香四十多,古人结婚早,其女李明珠也将近三十了。

李明珠梳着坠马髻,发上点以金玉,她随了庄曼香的圆脸,柳眉弯弯,很是和气的模样,加之保养得宜,瞧着也就二十多。

“裴夫人。”看见裴莺来,庄曼香露出笑容,随即转头看向李明珠,“明珠,给裴夫人见礼。”

李明珠敛起眼中的惊艳,对裴莺行万福礼,“小女见过裴夫人。”

“不必多礼。”裴莺笑道,“令媛生得真秀雅,像庄夫人你有九分的像。”

“裴夫人谬赞,在你面前她可不敢应一声秀雅。”庄曼香掩唇轻笑,而后目光转向四周:“令媛呢,今日怎的不见她?”

“她还未缓过来,估计还要些时日。”裴莺叹气。

庄曼香担忧道:“可要传杏林来瞧瞧,我府中有一位妙手杏林,医术相当不错,平日只为我一家看诊,所有病痛药到病除。”

裴莺和声拒了,“不必劳烦庄夫人,她这是老毛病了,我府中的医官说好生休息就行。”

庄曼香见状也不勉强,只是可惜一叹,“还想着带小女还认识一番令媛,未想到今日却是不巧了。”

裴莺:“往后会有机会的。”

“对了,我听李郎君说,此番议事完后会有一场践行宴,宴后再启程。到时裴夫人和令媛莫要缺席才是,不然我可就太寂寞了。”庄曼香笑道。

裴莺笑容不变,“若是身体安康,自然会去的。”

*

同一时间,司州州牧府。

巨大的羊皮地图挂起,特地将荆州这一片位置挪到正中央。

“霍幽州,目前只有你这一派的幽州军需从我司州借道,旁的诸如益州、兖州、徐州等皆不走我司州之路。荆州地势险要,若只靠咱们二州之力,怕是够呛,不如等各州聚集结束,再一同伐荆如何?”李啸天道。

霍霆山很清楚他的算盘。

伐荆是个名头,响应可以,但不想多出力。

“也可,毕竟伐荆非一家之事,不过这些日子便劳烦李司州多多包容我城外的十五万大军。”霍霆山勾起嘴角。

李啸天后牙槽咬紧。

十五万幽州兵在洛阳城外,这和放一头猛虎在榻旁酣睡有什区别?

但实在寻不出理由来拒绝。幽州军可以走,但等再次动身,绝不是独行,一并南下的还有他司州军。

“估计也不会很久,最多一个月各州就能抵达荆州边陲,到时呈包围之势,不怕丛六奇不乱。”李啸天呼出一口气,安慰自己忍一个月。

正事聊完,霍霆山状似不经意说起别的,“李司州,我听闻你府上来了长安的客人。”

李啸天有一瞬的僵硬,“霍幽州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似又觉这反问太过生硬,李啸天笑了下,“确实如此,荆妻有一门在长安的远亲。长安如今的情形你也知晓的,崔家是个不服的,纪大司马又是斩草除根的性子,这斗起来还不是小鬼遭殃?故而他们离了长安来司州投亲。”

霍霆山转了转手中扳指,“原来如此。”

等霍霆山离开后,李啸天沉思片刻,还是往东南方向去。州牧府大得很,分了许多院子,东南方这一角如今被他用于安置贵客。

李啸天来到时,杜良正在煮茶。

“李司州来了,来尝尝我刚煮好的茶。”杜良招呼道。

李啸天现在可没心思喝茶,“杜卫尉,你来司州之事,那霍霆山或许察觉到了。”

杜良拿茶盏的动作稍顿,“李司州,你这司州四处漏风啊!幽州与司州间相隔一个冀州呢,就这样,幽州那股小妖风竟也能吹进来。”

李啸天心里哽得慌,他前些年是疏忽了些,谁料到明明霍霆山手中只有一块幽州贫寒地,这厮的野心居然也如此大。

“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李啸天沉声道:“他察觉了,你待如何?”

“你当时如何应付他?”杜良心神气定。

李啸天将方才叙述了遍,又说了霍霆山的回话和当时表情。

杜良拿着杯盏转了转:“他或许只是猜测,不一定真确定。退一步来说,就算他知晓有长安来人……”

这时外面有一道倩影进来,那美妇人今日仅以两条发带将一头长发竖起,着圆领襦裙,露出的肌肤白皙如凝脂,她端着茶叶的托盘而来,手腕比之前些日,如今多了一只黄玉镯。

李啸天看着那美妇人,心里的怪异达到了顶点。

髻发如云,玉面菱唇,这妇人的一张面容从正面看,竟和那位裴夫人有四分相似。

杜良目光落在美妇人身上,忽然笑了下,“他也不知晓我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