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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快,太凉快了!

店里放置了许多冰盆,外面炎炎夏日,里面竟然凉风习习,惬意得很。窝在心头的燥热和隐秘的不耐一扫而空,只觉恨不得住在此处才好。

长舒一口气后,众人打量这座新开的裴氏商行。

因着时间有限,霍知章并未做太大的修整,这里还基本保持着仙莱楼的大致框架,不过成列货物的架子换了一批,也撤了不少,令空间看起来更宽敞。

“仙莱楼脱胎换骨,这般看着大气不少。”

“是极,视野确实开阔许多,贵气十足。”

“说起来今日我出门前,我家那位还特地叮嘱我多买些香皂回去,上回托人去长安采买的快用完了。”

“还是裴夫人菩萨心肠,免了我等奔波至长安的舟车之苦,特地将‘裴氏商行’开在了洛阳。”

恭维的话层出不穷。不过随着他们越往里走,许多恭维变成了真心实意的感叹。

裴氏目前对外销售的商品其实不多。香皂、佳酿、火折子,以及冰块预定,暂时仅此四样,但在单品上却没停止过往外衍生。

诸如香皂后面添加了药材,衍化成更加昂贵的药用香皂,其美颜功效令一众贵妇趋之若鹜。还有佳酿也不仅局限于米酒,同样尝试了其他品种的酒的蒸馏。

变化不少,不变的也有,诸如一如既往精美奢华的包装。

一套并不大的药用香皂,能包装成一个大盒子。礼盒用的是上等木材,兼之盒上雕有栩栩如生的白兔商标,光是一个盒子都赏心悦目。

货架一改常态的平直,被打造成镂空屏风,屏风上某处彻底挖空嵌以榫卯,形成一个宛若莲瓣的托物架,其上再放相应商品。

有人惊愕,“冰块预定?是我想的售卖冰块否?”

“不错,裴氏商行对外售冰,采购量大者可享裴氏卫兵队配送□□。”霍知章在心里感叹,母亲可真是个行商鬼才。这些个豪强本就虚荣,专属卫兵队一出,往后不愁他们不慷慨解囊。

寻家家主寻泰然和众人一同面露惊讶,算是近十年来第一回表里如一。

他们各家各户皆有存冰,冬藏夏用,但地窖存冰是有限的,极为耗费人力物力,非家底丰厚的不能有。

如今裴氏商行居然公然售冰,他们到底储藏了多少冰块?何时藏的,怎的半点风声也无?

可也不对啊,幽州是不久前才占据洛阳,他们没理由冬季时早早凿好冰。莫不成他们会什么仙法,能使点水成冰?

众人心头一跳,不少人心里更多了些畏惧。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又听霍知章继续说:“香皂和佳酿是早前已有之物,今日趁着开张,我向大家正式介绍裴氏另一种新品,白砂糖。”

霍知章走到案台旁,小心翼翼拿起一个巴掌大的小陶瓮,“此物晶莹如雪,甜似蜜,可用于炒菜,寻常兑水饮用,口感细腻浓甜,常食用者精气勃发,但售价远不如蜂蜜昂贵。”

本来讨论冰块的豪强们静了,一双双眼睛错愕又怀疑的霍知章手里的陶瓮。

随着小陶瓮倾斜,如细沙的纯白小颗粒滑了出来,竟是看着和最上等的盐相去不远。

“二公子,这就是白砂糖?”

“瞧着好似盐。”

“二公子这白砂糖售价几何?”

霍知章心知此时他们问价不过是捧场,真心实意想买的可能不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少年郎心痛道:“今日开张,我请各位免费尝一尝这白砂糖。”

有侍奴摆出小酒樽,霍知章依次倒入一些白砂糖,只倒一点点,纯粹让他们尝个味儿,绝不多。

霍知章以掌示意:“众位,请。”

寻泰然站在前方,得了声后露出猴急之态立马取之,旁人慢他一步,暗道这寻老头真会做戏。

但等他们拿着小酒樽,将樽中白砂糖倒入口中时,无不惊得瞪圆了眼睛。

舌尖处有纯粹的甘甜炸起,似蜂蜜,又未有蜂蜜那般粘稠,全新的体验。

甘甜至极!

“二公子,这白砂糖价值几何?”

“鄙人活了一个甲子有余,此前自认为尝遍世间美味,未曾想这世间天外有天。二公子,这白砂糖如香皂一般限购否?”

有人干脆不问价了,直接道:“二公子,我欲买一陶瓮白砂糖!”

“我也要,我要买两陶瓮。”

今日裴氏商行开张,布衣听闻不少豪强来捧场,百姓们不敢进来,皆在外面探头探脑看,忽闻店内爆发出一阵喧闹。

似乎,为抢什么东西推搡起来了。

*

荆州沉猿道,假节府。

裴莺展开霍知章送来的厚厚一叠信件,慢慢看了起来。

裴氏商行开业顺利,首日营业额高得恐怖,后面数日皆有豪奴早早在店前等候,只等一开张就去订货。

此外,随着天气渐热,冰的销量也噌噌的上去了。

软榻旁边有人入座,裴莺知晓是霍霆山,“儿子来信,你看看。”

霍霆山瞥了眼,只见厚厚一叠,估摸着起码写了五六页纸,他懒得接,“夫人转述给我就好。”

裴莺先说了洛阳裴氏商行的情况,然后又说了霍知章在信中盼归。

霍霆山嗤笑,“今年十八了,还日日想黏在父母身旁,像什么样子。”

裴莺转头和他对视,认真道:“霍霆山,在我那个地方十八岁才是成年,代表着成人,能单独办许多事。不谈我那边,就是你这里也二十才及冠,他还是个少年郎,你莫要对他要求太高,且孩子牵挂家里是好事,你不得破坏家庭和谐。”

霍霆山眼皮子跳了跳。

他就说了一句,她后面有十句等着他。

夫纲不振。

“大将军、主母,外面有人求见。”辛锦来报。

不知晓是否裴莺的错觉,她觉得辛锦的声音有些怪异。

“豪强官吏上门?回绝了吧,日日围上来,扰人清静。”霍霆山不以为意。

然而辛锦却垂着头说,“并非豪强官吏,此人姓孟,自称是孟杜仓堂弟……”

裴莺惊愕。

孟杜仓堂弟?亡夫堂弟。

霍霆山嘴角的弧度不变,但眸色冷了许多,“冀州和荆州并不毗邻,如今时局渐乱,他倒是好本事寻上门来。”

裴莺将案上的信件收好,“去看看吧。”

霍霆山转头看向裴莺,“还请夫人谨记自己方才所言,不得破坏家庭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