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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着惩罚差不多到位,林满慧住了手。

极度的恐惧与疼痛交织的秦唯瞬间回了魂,身体几乎虚脱,手脚颤抖,满脸煞白。他这才发现自己衬衫扣子解开了三颗,胸口还印着口红唇彩,皮带解开一半,整个人在地里翻滚了半天,狼狈至极。

门口站着一堆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声入耳。

“我的天呐,这是秦老师吗?”

“偷人偷到学校宿舍来了?太不要脸了!”

“大过年的,也真是饥不择食,有辱斯文。”

“道德败坏!有伤风化,这样的人也配教书育人?”

“一点师德都没有,厉椒真可怜,怎么就找了这么个没廉耻的东西?”

丢脸丢大了!

一向注重形象的秦唯,羞臊难当,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着装,脑袋低垂,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是农村人,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处处表现,又拍好了领导的马屁,这才留校当了老师。可是他本科毕业,没有继续读研,缺乏规范的科研训练,始终入不了科研大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学术成果,停留在讲师这一阶段十几年,再无尺进。

越是水平不行,他越是注重形象、努力经营自己的名声。他外形出众,厉椒也舍得打扮他,走出去谁不知道秦唯老师儒雅潇洒、博学多才、风度翩翩?

今天却是他的劫数到了,至暗时刻。

不仅被人捉奸在房,还被人看到自己痛得满地打滚、衣冠不整……听到众人的议论,秦唯恨不得死在当场。

偏偏还死不成。如钝刀子割肉一般,还不如一刀下去,干净利索。

姚丽尖叫一声捂着脸想要走,却被邻居们揪住:“这个女的不能让她走了!是哪个单位的?奸夫淫.妇一个都别想跑。”

大红衣的长款大衣沾满泥灰,远看去便似一张被无数人践踏过的红地毯,艳丽却肮脏。姚丽茫然四顾,忽然一眼看到林满慧,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冲到她面前,苦苦哀求。

“你是林景严的妹妹对不对?求你帮我说句话,我只是个学生,我不知道秦老师有妻子的,我也是受害者。求求你们,让我走吧,我再也不会来了,我保证绝不会再来。”

似乎每一次都会遇上姚丽狼狈的时候,林满慧转到厉浩身后:“你的事我管不了。”

厉椒看着这一幕闹剧,心如刀绞,但痛彻心扉之后,原本对秦唯的那一丝期待亦荡然无存。

“你是叫姚丽吧?京都经贸大学77级学生。你拿到了毕业生派遣证,为什么还不去报到?是想留在京都与秦老师双宿双飞么?”

到底是读书人,脸皮薄,被对方妻子抓个正形,姚丽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她抬起头看向厉椒,声音有些嘶哑:“不不不,我不敢了,我今天就走,离开京都,去单位报到。”

门口有人喊:“这个女人乱搞男女关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厉椒你别心软,不要让她走了。”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停滞。

厉椒面容和善,胖胖的脸蛋,眼中带着一丝悲悯。姚丽头发披散,唇角口红蹭到脸颊,眼神惊恐、慌张,满满都是祈求。

厉椒长叹一声,原本恨得牙痒痒,只要一想到秦唯竟然和别的女人滚床单,她就恨。秦唯一脸的正人君子模样,不肯与自己亲近,却在外面另有女人?

可是真正看到姚丽,那脏污的红大衣却给厉椒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女人虽然精致漂亮,但她对秦唯苦求不得,为秦唯离婚、哀求他离婚、要为他生儿子,甘愿当了四年的地下情人……

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满脑子只有秦唯、赌上自己的前途命运,这样的女人,既可怜又可恨。搞臭她名声又怎样呢?让她无处容身又如何呢?都是女人,都深受求而不得之苦,厉椒心软了。

姚丽得到短暂的欢娱,厉椒得到婚姻与孩子,可是……谁也没有得到秦唯的爱。

“你走吧。”厉椒的声音很轻。

见厉椒放过自己,姚丽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冲厉椒深深鞠了一个躬,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来,你放心。”

这么善良的女人,让姚丽羞愧。

她这一生总是遇到善良的人,钱多福、厉椒,他们都是好人。被她抛弃的钱多福没有伤害她,和她离了婚;被她抢夺丈夫的厉椒没有伤害她,让她离开。

如果钱多福死不离婚,把她户口本扣住、把她锁在屋里不准上大学呢?如果厉椒告到学校、告到新单位,让她失去一切呢?

想到这里,姚丽只觉得后背一阵寒意涌上来,浑身上下都在哆嗦,低下头匆匆离开。这一回,邻居们没有阻拦她,只用嫌恶的目光看向她,让开一条路来。

众人那嫌恶的目光,灼热得似乎要在她身上烫出几个洞来。姚丽抬手遮住脸,不敢停留片刻。

秦唯的下身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一扯一扯地撕裂感又袭了过来。他痛得站不住脚,只得扶着桌子慢慢坐下,双腿紧紧夹住,努力平息这份痛感。

厉椒安静地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厉浩走上前来,抬起右手,狠狠地一巴掌过去。

“啪!”一声脆响,秦唯半边脸瞬间红了起来,印上几道指痕。

秦唯不敢反抗,乖乖地受了老丈人这一耳光。

厉浩冷笑一声:“我是男人,我对这个家有责任?你刚才说出的这一句话,我听着替你臊得慌!你的责任是什么?外面情人不断,家中妻子不换?

亏得我们以为你是在学校忙着做科研、写论文呢,让厉椒一边上班一边洗衣、买菜、做饭、带孩子,结果倒是给你腾出时间来谈恋爱了。

难怪你这讲师当了十几年也没评上副教授,原来是把精力都花在了哄骗妻子、勾搭女人上,心术不正,无能无用,就你这样的,也配称为男人?!”

厉浩的话,似乎鞭子一样狠狠地抽打着秦唯的灵魂。没有科研成果、当了十几年讲师一直评不上职称,是秦唯心中的痛。以前大家都顾忌他的自尊心,不敢当面说出来,现在却被厉浩此刻毫不容情地揭穿,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我也想做研究,可是我入不了门!我也努力了,我真的尽力了!您有什么资格骂我?没有人了解我内心的痛苦,你们都不了解。哪怕厉椒做到了一个完美的妻子,也无法填补我内心的空虚与苦闷。”

不待他说完,同楼栋的一位中年教师站在人群中大声骂道:“厉教授骂得对,你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事业上,出不了成果、评不上职称那就是活该!”

旁边人也纷纷点头。

“对啊,老老实实教书当一个好老师也不丢脸嘛,他这话说的,好像他评不上职称所以才会出轨一样。”

“我呸!真是强盗逻辑,出了事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却责怪别人。”

“家和万事兴嘛,他不好好经营婚姻,也难怪事业不行。”

“苦闷个屁!我看他就是闲的。吃得饱、穿得好,老婆把家里家外打理得周周到到,他什么心都不操,饱暖思淫.欲呢,哼!”

厉浩的指责、中年教师的喝斥、左邻右舍的议论,一句一句地钻进秦唯的耳朵里,他的精神几近崩溃,再也维持不住以往的儒雅风度,抱着脑袋吼叫起来。

“你们懂什么?你们懂什么?你们不懂我的苦,就不要来对我指指点点。我出轨,我错了,我认!但是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维持着这个家,我也尽力了。”

厉浩失望透顶,后退两步,看着厉椒道:“娇娇,这样的人……没救了。你们俩,离婚吧。”

离婚?秦唯猛地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厉椒。

“不不不,我不离婚。我和厉椒结婚七、八年,有两个可爱的女儿,离婚做什么?”从头到尾,他就没有想过要离婚。与姚丽只不过是玩玩而已,解决一下身体的欲望而已,她哪里配当自己的妻子?

他老家农村,在京都无亲无故。长得好看一点又怎样?大学老师又怎样?没有科研经费的讲师,工资收入和普通工人没啥区别。

离了婚,吃什么?难道天天吃食堂吗?厉椒做得一手好饭菜,每次回到家吃她做的饭就是一种人生享受。

离了婚,住哪里?难道天天住学校单身宿舍?他和厉椒现在住的房子是以前厉浩夫妻分配的专家楼,两室一厅、亮堂周正,这在京都可是极好的住房条件。

离了婚,穿什么?难道要自己买衣服、自己买鞋子?厉椒有父母的经济资助,把他的四季衣裳安排得妥妥贴贴,搭配得时尚又得体。

厉椒虽然长得一般、学历一般,但她是京都户口,又有教授父母撑腰,这样的妻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秦唯心知肚明。

以前之所以嚣张,之所以敢出轨,不过就是仗着厉椒爱他罢了。

万万没有想到,出轨的事情竟然会败露。万万没有想到,厉教授竟然会支持女儿离婚。不是女人都害怕离婚吗?不是说知识分子家庭都要面子吗?不是说唾沫星子淹死人吗?

秦唯忍住下身传来的阵阵疼痛,冲到厉椒面前,抓住她的胳膊哀求道:“厉椒,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回归家庭,好好爱你,好好爱护我们的孩子。你原谅我,原谅我好吗?我不离婚!我坚决不离婚!”

厉椒像梦游的人被惊醒一般,慢慢低下头,定定地看向秦唯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与自己身体接触,竟然是哀求自己不要离婚?真是讽刺!

满慧说得对,这就是冷暴力。

冰冷、残忍、高高在上,一次又一次拒绝自己的亲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崩溃,微笑着说出全世界最残酷的话:我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