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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菲眨了眨眼,猜不透这位大佬伸手过来是要干什么,站在原地没动作。

对面的周清南耐着性子等了几秒钟,见这姑娘毫无反应,不禁拧了下眉,也不说话,直接伸手就把她的左腕给一把握住,拎起来。

怕再次弄疼她,周清南刻意控制了力道,动作也十分轻柔,但尽管如此,程菲还是轻轻吸了口凉气。

她皱眉,下意识将手臂往回抽。

“忍一下。”周清南低着眸,神色专注,五指收拢不许她躲,“很快就好。”

他将那只白生生的细胳膊捏手里,左手固定住,右手熟练地摩挲过整段小臂,时不时揉摁两下。

程菲不知道这人在干什么,半天挣脱不开抽不出手,白皙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

男人的手掌指腹都结着茧,摩擦过她细嫩的皮肤,肆无忌惮,摩挲揉搓,一点不客气。所经之处激起一阵阵敏感的颤栗。

程菲让他摩啊摩,摩得头皮都开始发麻,骂人的心都有了。正要忍无可忍地问候他全家,那两只要命的大手终于松开。

“……”胸腔里的心跳狂烈地跳动,程菲捂着手飞快后退两步,呼吸不稳。

“我刚才帮你检查过了,没有伤到筋和骨。”周清南冷静地说,“淤青位置冷敷一下或者擦点药酒,很快就会消下去。”

程菲一愣。

原来是帮她检查有没有伤到骨头……

“我又不是纸做的,怎么可能被你抓一下就骨折。”程菲脸蛋耳根都浮着红云,低着头小声说,“哪有人会这么脆弱。”

周清南没搭腔。

他昨晚跟陆岩一起去见买家,酒局上双方聊得尽兴,光是白酒就干五瓶。陆岩喝大了,他先打了个车把陆岩送到住处,往回折的时候说走点路醒醒酒,谁知途经一处暗巷时着了道。

最新型的微针麻药,藏在戒指里,往身上一扎,不到两分钟就能让人神志模糊。

对面十来个马仔,个个手持利器下死手,周清南扛着药劲以一敌十咬牙硬撑,最后,腹部挨了一刀,倒是捡回一条命。

周清南忽然有点儿神经质的庆幸。

庆幸他受了伤,整整一天都烧得浑浑噩噩。

否则,刚才他本能反应下的一击,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她脆弱纤细的腕骨给生生折断。

站在床边的程菲当然不知道这位大佬脑子里在想什么。她暗自平复着混乱失序的心跳,几秒后缓过来,这才意识到了点儿不对劲。

受了伤、发烧烧得要死不活的明明是这位爷,他不操心自己,关注重点居然全在她的手腕上,是不是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想到这里,程菲试探地问:“你现在能下床走路吗?”

周清南看她,“问这做什么。”

“你要是自己还能走的话,我就扶着你慢慢下楼,去医院。”程菲掏出手机,边说边点亮屏幕,“要是你一步都走不了,我就打120,用担架抬你。”

周清南:“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程菲两道眉毛打了个结,不可思议,“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去医院,就准备躺床上硬抗?你把自己当超级赛亚人吗?”

周清南瞅着她,语气淡淡:“一点皮肉伤而已,休息几天就能好,程小姐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那你一直发低烧怎么办?”程菲好气又好笑,“你都说自己低烧不退,就不怕把脑子烧坏吗?”

她长得明媚,故意板起脸来神色严肃,看着并不唬人,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傲娇小猫。

周清南觉得她这神态可爱,被惹得淡笑一声,回她:“不怕。”

程菲黑线脸,仍不死心,又劝说道:“那你也要考虑小蝶吧。孩子还那么小,你不去医院成天就在家里躺着,也不怕吓到小朋友?”

周清南:“不怕。”

“……你去了医院,还有护士医生能照顾你。”程菲快要抓狂了,“你在家里待着,谁照顾你?出点意外怎么办?指望小蝶吗?”

周清南细微地牵了牵嘴角,冷峻面容在暖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往日罕见的柔和,耐人寻味道:“程小姐这不是来了么。”

“……”什么叫油盐不进,什么叫死猪不怕开水烫,今天算是见识了。

程菲两只手掌心黏黏的,两颊发烫,被他后面这句话噎得哑声,一双晶亮的明眸瞪得圆圆的,干站在原地,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不多时,又看见床上的男人忽然有了新动作。

周清南调整了一下姿势,单手撑住边儿上的床头柜,稍微坐起来了点儿。大约是牵扯到了伤处,他极轻微地拧了下眉,结实的背肌与臂肌虬结突起,线条分明,蓄力待发。

程菲看出这位大佬想站起来,又猜到他伤在腹部,腰腹一圈难以发力,便好心上前几步,伸出两只手,试探性地扶住他右臂。

长时间的低烧令周清南全身滚烫,女孩纤细微凉的指尖一触上来,像火遇上了油。

表皮的温度没降下去,反而让骨血里的躁动更烈几分。

周清南右手食指不受控制地跳了下。他眸色暗得深不见底,扭头,看向身侧。

“要站起来吗?”小姑娘这会儿注意力都在他腰间的纱布上,怕他强行腰腹发力会崩开伤口,很善良地提议,“我扶你。”

说话的同时,她十根纤细莹白的手指已经收拢,合握住他的上臂,人也跟着贴近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那种清淡微甜的香味儿变得浓郁,丝丝缕缕,缠绕在周清南的鼻息之间。

从他的视角,能清晰看见她柔美微红的侧颜,小巧珠润的耳垂,垂落在脸颊耳侧的黑色发丝,甚至是脸上细细的、柔软的绒毛……

低眉垂首的姿态,温柔楚楚,柔美得不可思议。

周清南眸色更深几分。

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早已崩得笔直,在低烧的炙烤下愈发脆弱不堪,几乎濒临断裂的边缘。

那么近。

近到他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她。碰到她的发,她的眼,她娇红的脸颊,她身上透着凉意的皮肤,她那张天生爱笑的唇……

明明那么近。

可是。可是。

“谢了。”

周清南强迫自己收回落在程菲身上的视线,侧过头,吐出一口气,喉结上下起伏一瞬。

然后,他胳膊轻轻一抬,挡开了她主动搀扶的两只小手,语气神态皆重归一贯的散漫,无波无澜,“我自己可以。”

“你伤在腹部,强行发力伤口会又流血的。”程菲有点无奈,心想这男人还真是又怪又别扭,让她扶一下是丢脸了还是怎么地?

周清南脸色冷峻,没说话,手臂找到支撑点,额角青筋突起一瞬,站起身来。

看着像并没有费太大劲。

然而一旁的程菲观摩全程,却是整颗心都悬了起来。等这位大佬站直身子后看向他腰腹,果然,缠过他劲瘦腰身的白色纱布渗出一丝红,隐现血迹。

“看,流血了!”

程菲心里难受,又是气这人不识好人心,拒绝自己的好意,又是焦心他的伤势,没好气地质问,“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扶你?”

周清南才懒得管腰上的伤流没流血,踏着步子径自往前。

程菲见他不做声,几步追到他后面。

周清南察觉到年轻姑娘跟上来,步子顿住,站定。而后,转过身来,垂了眼皮没什么表情地瞧着她。

周清南轻轻抬了抬下巴:“敢听实话吗。”

程菲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哪儿来那么大的勇气,居然也仰着脖子和他对视,清澈的眸灿若繁星,完全没有躲闪的意思。

程菲化身勇敢鲨鱼,一点不带怂,应道:“你敢说我就敢听。”

周清南说:“因为刚才,我想碰你。”

程菲:“……”

程菲真是怎么都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句话。她愣住了,脸色一阵青红一阵白,双眸错愕地瞪圆。

“别人躲都躲不及,你倒好。”周清南说着,忽然眯了眯眼睛,上上下下将程菲打量一个遍,眼神赤裸裸的,桀骜而玩味,像是隔着空气都能把她的衣服扒得一干二净,“三番两次自己送上门,跟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程菲被他看得心惊胆战,胸腔内擂鼓阵阵,窘迫又羞恼,面红耳赤。

“对我这么放心。”周清南盯着她,忽然朝她伸出一只手,“还真拿我当正人君子?”

女性本能察觉到侵略和危险,程菲生生一惊,步子后移,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仰头将男人的大手躲开。

周清南手摸了个空,眉峰轻抬,下一瞬竟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往前一拽。

程菲根本没料到他会再次对她动手动脚,低呼出声,被那股大力拉扯着往前踉跄,转眼间,浓烈的男性气息侵入鼻息,她被囚入他的世界。

“……你!你放手!”程菲吓得脸发白,使劲挣扎,浓密的眼睫颤个不停。

从两人认识到现在,她一直觉得这个男人虽然桀骜不羁但也温和好相处,整体算个好人,从未见过他如此恶劣的一面。

程菲着实又怕又错愕,震惊万分。

“吓到了?”周清南扯出个笑,漫不经心地问她。

程菲咬紧嘴唇瞪着他,没有出声,用力挣脱开,躲得远远的,眼睛里全是惊慌失措。

“我早就跟程小姐说过,我比你想象的坏很多。”眨眼光景,周清南面上的笑意已经荡然无存。

他平静地直视着她,沉声道:“既然知道怕,就别总来招惹我。听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