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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清晚大概推算了下时间,便猜出了她到来的原因。

看出她的意思,也停住了脚步。

花园里绿植多,很凉爽,微风轻轻打在脸上,吹扬起发梢。空气里传送着正在盛开的花的香气,浓郁而清雅。

舒清晚身上这件旗袍上绣着很漂亮的花纹,如果处于水色之间,会仿佛水波漾动。

见林馥一的目光落在上面,舒清晚忽顿,想起来一件往事。

这件原本是覃漪给林馥一定做的。从选样到尺寸,都是按照要送给林馥一的想法来。

舒清晚抿了下唇,处理得很淡然:“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和我去下旗袍店,按照你的尺寸,我让师傅再做一件。”

林馥一神色静默。

她说在意可以在意,但,真计较起来她以前所有的东西都是舒清晚的,她也没有资格在意。

就跟她们之间的关系一样,很微妙。

当初覃漪回来告诉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一件旗袍而已。

也是因为,当时她拥有得很多,所以对一些细枝末节并不在意。

林馥一低声道:“妈妈很喜欢这些,但我以前没有特别感兴趣。”现在才开始注意起来,想看下它们的魅力。

而舒清晚不愧是覃漪的亲生女儿,她们连感兴趣的东西都这么一致。

舒清晚不置可否。看出她的想法,只是平静道:“眷恋不舍,人之常情。”

就跟她也会忍不住回安城去看舒母一样。

就跟明明应该理智地分开断掉,却又会不断粘连一样。

林馥一抿起了唇。刚缓过来情绪,眼眶又红了。

她的目光落在舒清晚身后的花株上。

今天一回来她就发现了变化。

花园里的不少花草都被换掉了,不再是她熟悉的模样。

就连她亲自栽种的花、和哥哥一起种的花,明明开得很好,也都铲掉了。

难过在那一刻上涌得最深。

她在这驻足了很久。

这里不再是她的家。家里的很多东西,以后逐渐都会变得与舒清晚有关。

“但是曾经他们也足够爱你。你名字里的‘一’,不仅是唯一的一,还和妈妈的名字同音。你是他们的女儿时,他们也将

所有的爱意都用在了你的身上。”

是林稷年和覃漪的幺女,唯一的女儿。而且他们又是很合格的父母。

这一点,足够让很多女孩羡慕。

林馥一当然清楚,这也是她坚持要自己名字的原因。

想起舒母,她撇了撇嘴。

上一次和舒母吵架,就是她看不惯他们的偏心。明明她跟舒嘉越都在那里,但是他们有事要做只会叫她。即便她刚通宵工作完,他们也看不见她辛苦。对于他们平时的偏待,林馥一满是意见,而且本就没感情,她更是不忍耐,那天直接大吵一架,当场买机票,当天就回了北城。

林馥一看向舒清晚,道:“其实我跟你一样,都只是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我走。”

她并不甘心,因为她也同样优秀。

今天一早,林稷年在大会上正式宣布她的退出一事。

她在林氏有自己的职权。当初是林稷年和林桉林檐步步带着她学习成长,直到后来她能够自己独立,他们才放手。

前不久,她刚圆满完成进行了十几个月的一个大型项目,成就感与满足感满盈。接下来要做什么,她也都已经想好了。

可现在,要她退出。

林馥一心里酸得满溢,忍不住扯了扯唇,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如果没有发生这个事……你会像现在一样,过得这么好吗?”

她知道这种想法很恶劣,可是控制不住。指甲已经将手心掐出了痕迹。可能是她最近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

如果没有抱错,没有林家,她是不是还会和以前一样,与自己有着天堑一般的距离,永远比不上自己过得好?

舒清晚眸光依旧定定,并未因为她的话而产生半分动摇。

覃漪听见阿姨说她们在门外遇到,连忙匆匆走了出来,疾步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这一声。

她没想到馥一会冒出这样一句话。

心口大恸,刚要制止,先有人替她打断——

“她当然会。”一道嗓音沉沉落地。

容隐大步而入,月光打在他高大的身形上,他眉间的冷色与这夜色极衬。

他狭长的眼眸扫向林馥一,眸光亦是冷淡。

他们彼此都认识,只是交集不多。

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林馥一收回目光,努力不让自己失态。

舒清晚也微怔。她以为他已经离开。可他的脚步停在她身旁,就那样站在她的身侧。

对上她的疑惑,容隐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手链掉了。”

舒清晚抬手,手腕上果然空空如也。脑海中浮现他们刚才争执的画面。——如果不是挣得厉害,手链也不会掉。

她伸出手,想要取过来,却是被他抬手握了一握。

容隐没准备直接还她,而是垂下眸,亲自将它给她戴上。

扣子不是很好戴,男人眉眼冷厉,却在耐心摆弄。

月光洒下来,这一幕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林馥一紧抿住唇。

相识多年,可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对一个女人。

即便是谈微——

当年谈微的白月光传闻传得最盛的时候,她都是嗤之以鼻的。多少知道一点内情是一回事,另一方面,是以她的认知和推测,她觉得容隐也不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可现在这一幕,却出现在她眼前。

他低下头,为舒清晚耐心细致地戴着手链。

连他这样的天之骄子都会俯首追求,怎么叫人敢信?

他刚才的话,好像也是具象化地在印证。

舒清晚的手腕有些细,容隐用手握了握,像是在衡量。

在扣子顺利扣上时,她很不适应地蜷了蜷手指,将手抽回。

他撩眼看她,没说什么。

容隐看向林馥一。林氏的事情,他有所耳闻。

这些大家族的位置更迭、权势洗牌都很重要。

他知道,林馥一就要退出这个圈层,甚至是阶级。

他的到来,是突然的插曲。

舒清晚续上刚才的话题,回答林馥一:“不一样。”

林馥一微怔,不解。

“我从一片空白开始。没有基础,没有背景与退路。你跟我,并不一样。”舒清晚道,“也能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会。”

林氏是林馥一成就的必要条件。

但她不同。在这条路上,林家很重要,对她也有影响,但他们不是她成就的必要条件。

林馥一归于沉默。

确实如此。

自己的这条路,太平坦顺遂,从小到大所有的风雨都被扫平。

她似乎没有资格辩论。

“而且,做想做的事情也没有任何门槛条件。”舒清晚道。

她自己走过来的路,她当然有发言权。

在刚开始的时候,她不知前路成败,也不知要失败几次才能抵达终点。

只是林馥一自己给自己设限。

舒清晚也言尽于此。

微风习习,家里新种的花株长势都很好。

林馥一没有再停留,她提步离开。

这个院子对她来说,已经不再熟悉。

她今天专门过来找他们,但是结局却是无果。和以往不同,覃漪不再会为她处理,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她一走,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舒清晚刚要进去,却被他抬手握住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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