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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不是,我听闻太皇太后出身苏家,最是温和慈善不过了,肯定做不出这种不近人情的事来!”

“就是!”

周边许多人都连声附和。

谁也都知道崔奕孤苦多年,被徐淮嘲笑无子,这才刚刚得了一位小妾,太皇太后要把人送走,十分不讲道理。

霍江摊了摊手,朝那女官道,“瞧瞧,你说你是奉太皇太后之命,莫不是诬陷她老人家?”

那女官闻言气得差点喷血,一张脸又红又肿,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佑在一旁瞅着霍江这一波操作,只有两个字。

服气!

论蛮不讲理,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霍江堪称第一。

更重要的是,这位侍卫首领一向目中无人,除了崔奕谁的面子都不给。

所以什么太皇太后,皇太后,他一概不放在眼里。

说他抗旨?去找崔奕!

反正他是崔奕的人,死都不怕,他还怕什么!

那女官大有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苦楚。

霍江见把人给唬住了,这才走到车窗边上,

“娇儿姑娘,侯爷昨夜在苏府一夜未休,今日晨起又去上朝,他并不知道太皇太后下了口谕,你且放宽心,随我回府。”

霍江说完,白色的窗纱一动未动,

过了一会,传来程娇儿疲惫又清冷的声音。

“不必了。”

程娇儿掩下虚白的眸子,淡声吩咐道,

“霍统领的心意,娇儿心领,只是这是太皇太后的旨意,便是陛下也奈何不得,你别给侯爷落人把柄,快些送我出城。”

霍江闻言皱了皱眉,看向陈佑,示意陈佑去劝。

陈佑深深叹了一口气,程娇儿坚持要走,肯定是因为崔奕要娶妻。

这么多年来,他们这些属下,整日盼着侯爷娶妻,好给他们生个小主子,大家也都有奔头,如今崔奕真的要娶妻了,他反而高兴不起来。

这主母还没进门,就要把小妾送走,今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他正要开口时,絮儿掀开帘子满脸焦急道,

“先别说回去的事了,姑娘好像生病了,这马车颠得厉害,快些找个地方让她歇歇吧。”

陈佑闻言顿时大急,环视一周,见对面有一客栈,立马道,

“娇儿姑娘,还请下车来,我们先去客栈休息一会。”

“没事,我还撑得住....”程娇儿靠在车窗上脸色煞白,心里更是千仓百孔。

刚刚行车这一路,她恍惚觉得或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崔奕了,不曾想崔奕又派人来接她,心情竟是五味成杂。

陈佑不由看向霍江,霍江翻了他一个白眼,对付无赖打架他在行,劝女人可不在行,不过他还是认命地揉了揉鼻子,抬头望天,“是啊,天气阴沉,现在出城怕是要遇上大雨,姑娘不如下车来,明日再出城?”

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想等侯爷下朝,人肯定是走不成的。

程娇儿沉默了。

她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里,没有出门的时候,她还抱有那么一丝丝希望,或许崔奕会来见她一面,但是出了崔府大门,便大有种她与此地山高水长的念头了。

她不想再回去。

只是,她现在特别难受,这马车颠得她恨不得立即就死了。

罢了,先去客栈歇一歇,身子不是铁打的,累坏了只害了她自个儿,也不会有人疼惜。

程娇儿忍着心头的酸楚,淡淡应了一声。

霍江得意地朝陈佑眨了眨眼。

陈佑哼了一声,连忙一挥手,示意众人拉车去对面客栈下榻。

陈佑给程娇儿定了最好的雅间,程娇儿一进去便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絮儿寻小厮打了水来,亲自给她细细擦拭了,又喂她喝了几口水,程娇儿靠在大迎枕上渐渐睡了过去。

霍江则守在楼下,觑着女官那一行人,

“怎么,还不走?”

霍江咧开嘴笑得肆无忌惮,“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而在下一向怜香惜玉,早就把你送衙门告一个伪造令牌之罪!”

那女官这下是五脏六腑都给气炸了。

这个兵痞子,居然敢羞辱她,要知道她这么多年在宫中,便是皇太后看到她都要礼敬三分,这个混账居然调戏她?

偏偏客栈门口人来人往,不少人看着这一出,都有起哄的征兆,那女官铁青着脸,也知道今日是别想把人送走了,只得先回去禀报太皇太后再做决断。

结果一转身,却看到苏凌雪被人扶着正下马车来。

她神色一亮,连忙上前,

“苏姑娘!”

女官跟随太皇太后多年,也出自苏府,她的一个弟弟现在就在苏府当差,看到苏凌雪自然是满脸讨好。

苏凌雪缓缓走下马车,朝她客客气气施了一礼,女官连忙避开,二人这才朝霍江跟前走来。

霍江扶着腰刀,跟个冷面阎王一般矗在门口。

刚刚他已派侍卫将客栈清场,此刻楼上只有程娇儿下榻。

苏凌雪认得他,知道他是崔奕的心腹。

“霍统领,我听说太皇太后因为我,下旨让人送走程娇儿姑娘,我心中有愧,特来看看她。”

霍江耷拉着眼皮,一身戾气逼人,上下扫了一眼苏凌雪,随后拿着鼻孔问道,“你是谁?”

苏凌雪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概这一辈子,都不曾有人跟她这么说话,她一时愣在那里,还有些不知所以。

她身边一位侍女气得呵斥道,

“放肆,我们家姑娘马上就要嫁入侯府,你是这么跟自己未来主母说话的?”

霍江闻言一副好奇的样子,再次打量苏凌雪,

“哦,未来主母?这不是还多了‘未来’两个字么?未来的事谁说的定?煮熟的鸽子都能飞,那未来主母算个鸟?”

“噗!”

那聚在客栈周围的众人忍不住哄堂一笑!

霍江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他只听崔奕一个人的命令,就算苏凌雪将来要嫁给崔奕,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苏凌雪管不到前院的事。

苏凌雪这下是一张俏脸绷的通红,有些下不了台来。

不过她到底是有几分城府,面色很快恢复平静,

她来的目的就是要让程娇儿知道,留下来不会有好日子过,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必须让程娇儿知难而退。

“霍统领误会了,我只是想去看望娇儿姑娘罢了,别无他意。”

霍江油盐不进,“她是我们侯爷的娇妾,请问苏姑娘以什么身份去看她?”

苏凌雪抿了抿唇,没料到这个霍江是块硬茬,忍下羞怒,“霍统领,太皇太后已将我赐婚给侯爷,我祖父也有此意,娇儿又因我受了委屈,我想.....”

霍江冷声打断她,“苏姑娘,本将是个粗人,也知道女子该谨言慎行,珍惜闺誉,你一个黄花大姑娘,在外头抛头露面,动不动说自己许给这个许给那个的,不大合适吧,可别丢了太傅府的脸面!”

末尾,霍江撩着眼皮带着几分嘲讽,“苏姑娘比起你姐姐,还是差远了!”

苏凌雪闻言顿时色变,眼底的怒火熊熊燃烧着,仿佛要吞了霍江。

她平生最恨别人拿她跟她姐姐比,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有人拿她们比较,偏偏这人还是崔奕的心腹。

苏凌雪心中已是恼怒到了极致,一张小脸扭曲着,红一阵白一阵,最终咬着牙铁青着脸离开。

霍江对着她们的背影,瘪了瘪嘴。

他一向软硬不吃,摆架子也好,装温良也罢,在他这通通不管用。

崔奕让他护住程娇儿,这就是铁律!

接近午时初刻,太极殿的大门才缓缓打开,一众文武大臣神色各异从里头迈出。

率先出来的是一身正一品官服的徐淮,他一张脸狰狞到了极致,手里的笏板被他一折两段,随手丢在了两侧的白玉石栏下,

众臣瞧见此举均是心惊胆战。

徐淮一派的官吏匆匆追了上去。

“大都督息怒!”

“朝中御史瞧着呢,若是再被参上几本,于我们更加不利。”

“我呸!”徐淮吹胡子瞪眼怒道,“一些个没卵用的娘炮,老夫怕了他们不成,明日有谁敢弹劾老夫,老夫就杀了他全家!”

那三名官吏闻言苦笑不已。

“崔奕那个混账,在太皇太后那里受了气,就铆足了劲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卫所粮仓空虚是兵部的事,居然找茬找到了五军都督府来了!哼!”

徐淮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大步下了台阶。

其中一红袍官员硬着头皮劝道,

“大都督,卫所归五军都督府直辖,咱们脱不了干系,近来崔相一直在查卫所军粮失窃一事,手中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大都督,还请您尽早决断,莫要跟崔相扛下去了。”

徐淮拧着眉没有立即吭声,他龙骧虎步往前疾奔,走了一段又忽然停了下来,一双豹眼怒目而视,

“决断,如何决断?”

那红袍官员神色严谨,轻飘飘吐出四个字,“弃卒保帅!”

徐淮听了这话,怒得跳了起来,“什么?弃卒保帅?那可是老夫的副将!”

三位官员眼观鼻鼻观心,暗想谁叫你儿子贪无止境,伙同副将干混账事,被崔奕捉到把柄呢,这次只是失去一位中郎将,下次没准死儿子!

徐淮见大家不吭声,只得将怒火压下,扶着腰问道,

“真没别的法子了?”

三位官员齐齐摇头,先前那位红袍官员见徐淮迟疑,继续劝道,

“大都督,您真正的地盘在边境,只有牢牢掌握住边境,崔奕再厉害也奈何不了您,他只是个文臣,陛下总不能靠着他打仗,这江山还是得您来守护,您且忍这一阵子,再者......”

那官员偷偷瞄了几眼徐淮黑沉的脸色,压低声音道,“再者得约束几位少将军,切莫再弄出大动静,以防被崔奕捉到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