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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沁面颊不由泛红,知文夫人是打趣她,揭过话茬不提。

云碧和宋婆子替崔沁打点了一车子行装,吩咐刘二与陈七随行,原先宋婆子要跟去,崔沁念及她年纪大了,经受不住颠簸,留她在书院照看,只打算带云碧一人出门。

只是在崔沁出发前一日,京城发生了一桩大事,当朝首辅慕月笙被神秘刺客夜袭,听闻身受重伤,性命垂危,皇帝将整个太医院遣去慕府,是一盆盆干净的水端进去,一框框血水被抬出来,整个京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崔沁是半夜被宋婆子摇醒,才得知了这一消息,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坐在床榻上,心被掏空了似的。

“你说什么,他性命垂危.....”她拽着宋嬷嬷的手,失神了一般,痴痴望着虚空。

宋嬷嬷泪如雨下,跪在她面前求她,

“姑娘,您去看看他,或许他现在想见您呢....”

崔沁眼神空洞,手缓缓从她身上坠落,全身僵得麻木,只觉脑海里有一千只乌鸦在聒噪,她一片混沌,心寒若灰。

一阵阵后怕如潮水一般盖过她心头,压得她差点窒息。

惧怕过后,心里是坠坠的疼。

她去,于事无补,只会给慕家添乱。

她去,意味着什么?她也很清楚。

她愿意回头吗?

崔沁在心里摇了摇头,回不了头了。

签下和离书,将那根簪子当掉后,她心里牵系着他的那根绳,已经断了。

她在自己的晴空翱翔得很好,不可能再回去做那慕三夫人。

说不关心,是假的。说不在意,也是假的。

这么多年的情愫,不是说丢就能丢得干干净净,面上掩饰得再好,偶尔深夜那人入梦时,她心里是痛的。

这一年来,她总是在尝试着将他从心里一点一点拔掉,慢慢的,用时间去抚平所有褶皱。

正好,此去金陵,去看看广博的天地,或许回来时,她已是另一番心境。

崔沁合衣躺下,一宿无话。

次日晨起,她面色看起来与寻常无异,只吩咐刘二等人套好马车,准备出发。

城中百姓关门闭户,街上行人极少,唯有武侯卫与羽林卫来回穿梭,想必还在追寻那逃脱的刺客。

崔沁静静地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倒是云碧眼下一片黑青,她这丫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到底还是担心慕月笙的安危,见崔沁无动于衷,终是忍不住掀开帘问赶车的刘二,

“你可有打听到慕府的消息?国公爷怎么样了?”

刘二一边稳当勒住缰绳一边回道,“听说已经救过来了,只是一直昏迷不醒,姑娘放心,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无事。”

后面一句话是说给崔沁听的。

崔沁闻言却是倏忽睁开眼,清凌凌的眸眼闪过一丝异色。

刘二是慕月笙一手培养出来的暗卫,不可能不担心慕月笙的安危,听着他语气十分轻快,莫非有里情?

崔沁正待细问,忽的一骑奔至马车侧边,熟悉的声音朝她喊来,

“崔姑娘!”

是陆云湛。

马车停了下来,陆云湛翻身下马来到车帘边,

“崔姑娘....”少年声线温润美好。

崔沁隔着珠帘朝他问好,

“恭喜世子高中,一直太忙,没有闲暇给世子道喜。”

事实是,陆云湛去过书院几次,被崔沁拒之门外。

陆云湛苦笑一声,痴痴望着车帘,喃喃道,

“太后一直不肯允婚,可是你不肯答应?崔姑娘,我知你过去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是一心一意想对你好的.....我爹娘也都允了....”

少年脸颊绯红,神采奕奕的双眸盛满了忐忑和希冀。

崔沁深深闭上眼,这样一颗赤诚的心捧在她眼前,她不忍伤他,却不得不伤他,

“陆世子乃人中龙凤,我高攀不起,我已心若死灰,世子费再多心思,也无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云湛唇色泛白,眸眼顿时如明珠失色,问道,“你心里可是还有他?”

纱帘半晌没动,久久过后,才迟迟落下一字,“是....”

唯此方能斩断他的情丝。

城中戒严,两辆马车经过严密搜查过后,一前一后,轻快朝郊外官道驶去。

五月的天,热浪蒸袭,出了城,崔沁便将纱帘给卷起,风大口大口灌了进来,驱散了车内的燥热。

崔沁极目远舒,眺望原野风光。

风和日丽,草木繁盛,远山层叠起伏,绵延至云海深处。

此去金陵,从长安城沿着商洛下襄阳,再从襄阳改水道,一路顺流而下至金陵,少说也得半月行程。

时近午时,云碧已饿的饥肠辘辘,便撩帘问赶车的刘二,

“午膳我们吃什么呀?”

话还未说完,瞧见陈七身影挺直坐在刘二身旁,一袭黑衫坚韧不拔,不由愕然,

“咦,陈七,你不是在后面赶车吗?”

崔沁闻言顿觉不对劲,心弦几乎是被叩响,抬眸朝外头看来。

只见那道挺拔的身影,缓缓转过身,将面具给扯下,露出一张清隽俊美的容颜来,

“江南漕运出了乱子,陛下派我南下秘查,我以刺杀掩盖行踪,借你马车出城,沁儿,一路怕是要叨扰了。”

他脸色一贯冷白,眉梢却如驻了春晖似的,温润和煦,

崔沁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确定他身上无伤,神色肃冷别过脸去。

心中却是嘀咕,他什么时候来的,她与陆云湛的对话,他听到否?